第500章 魂龙带来了北境的消息
僵持期的第四十五天,黎明。
天舟旗舰的顶层寝宫内,巨大的琉璃窗外海天一色,灰蒙蒙的云层低悬在海面上,预示着又是一个阴沉的日头。
咸腥的海风穿过窗户的缝隙,带着南方的湿热,吹动了房间内悬挂的丝绸帷幔。
妙影盘腿坐在由整块温玉雕琢而成的巨大龙床之上。
她身穿一件宽松的银白色丝质长袍,乌黑的长发未经束缚,随意地披散在肩后。
她双目微阖,双手结成法印置于膝上,正在调息。
黎明时分最纯净的阳风被她缓缓地吸入体内,冲刷着经脉中残留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次元石腐化能量。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每一次吐纳,左侧腰腹间那道被次元石战戟留下的狰狞伤口,都会隔着长袍渗出一丝极淡的黑绿色气息,随即又被她周身流转的金色阳风所净化。
伤势的恢复比她预想的要慢得多,那股邪恶的力量似乎已经与她的血脉纠缠在了一起,每一次强行驱逐,都会带来针扎般的剧痛。
但她的表情没有因为疼痛丝毫变化。
胜利就在眼前,新的攻城塔已经修复完毕,更多的重炮被部署到了前线,被她撕开的城墙缺口处,一座巨大的前进堡垒正在拔地而起。
三天,最多三天,她将发起最后的总攻,将那座叛逆之城的叛军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
就在这时,房间内的光线毫无征兆地暗淡了下来。
燃烧的魔法灯火,光芒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压制,变成了摇曳的昏黄烛光。
空气停止了流动,海风的声音消失了,整个寝宫陷入绝对的死寂。
室内的温度骤然下降,妙影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凝结成一团白雾。
一道阴影,从墙角的黑暗中缓缓地渗出,如同泼洒在地上的墨迹般,在光洁的玉石地板上蔓延、汇聚,最终凝聚成一个高挑的人形轮廓。
妙影睁开了眼睛,停止了调息。
她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看着窗户玻璃上倒映出的那个身影。
来者戴着一只分为黑白两半的瓷质面具,面具严丝合缝地贴合着脸部,只露出下半张脸。
那片裸露的肌肤在昏暗的光线下闪耀着水润的光泽,仿佛是刚刚从深海中捞出的珍珠。
她的长发从肩膀披在背后,每一缕发丝都在无风的室内诡异地飘动着,如同无数条拥有各自生命的小河,颜色也各不相同,从深邃的墨黑到剔透的亮银,不一而足。
她穿着一身构造繁复的黑色长袍,袍子上没有半点纹饰,却仿佛是由纯粹的黑暗编织而成,不断地吸收着周围的光线。
“姐姐。”
妙影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那个身影,正是震旦阴间的掌管者,魂龙,诗阎摩。
诗阎摩转过身,那双透过面具孔洞露出的冰蓝色眼睛,看向了妙影。
那是一双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眼睛,如同两颗被冰封了万年的宝石,倒映不出任何光彩。
“南方的阳风,似乎让你有些焦躁,妙影。”
她的声音响起,并非是从喉咙发出,而是直接回荡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仿佛这间寝宫本身在说话。
“有事直说,我没有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寒暄上。”
妙影从床上下来,赤足踩在冰冷的玉石地板上。
“流向我这里的河流,最近有些奇怪。”
诗阎摩缓缓地走向窗边,与妙影并肩而立,一同望向窗外那片灰色的海洋,
“北方的几条主要支流,水量正在减少,一些本该汇入我这里的溪水,在中途就干涸了。”
“什么意思?”
“凡人的灵魂,是构成阴间之河的源头,北方省份新死的灵魂,正在以一种不正常的方式消失。”
诗阎摩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它们没有进入轮回,没有消散,也没有被混沌所吞噬。它们像是被某种我从未见过的东西收集了起来。”
她停顿了一下,那双冰冷的蓝色眼睛转向妙影。
“我麾下负责巡视北方河道的阴间军团,也有几支队伍失去了联系。我派去阳间查探的阴差一无所获,他们看不到任何异常,凡间的一切依旧井然有序。”
“所以?”
妙影转身,正面着她那神秘的姐姐,
“你想说什么?让我因为你口中一些模糊不清的感觉,就放弃这场即将胜利的战争,撤回我这五十万大军?”
妙影走到房间中央那巨大的沙盘前,沙盘上,伏鸿城的模型已经被插上了数十面代表着震旦军队的龙旗。
“你看这里,”
她指着那座已经被重重包围的城市模型,
“叛军的防线已经千疮百孔,他们的物资即将耗尽,他们的领袖们也身受重创。三天之内,我必将此城夷为平地,将叛军首领的头颅悬于长垣之上,以儆效尤。”
“姐姐,你所说的支流干涸、灵魂被收集,都只是你在阴间的观察,没有任何阳间的证据可以佐证。”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北方的郡守和将军们,没有向天廷发来任何一份关于瘟疫、灾荒或是大规模人口失踪的警报。凡间的一切都风平浪静。”
“你却要我,仅凭一种来自阴间的、无法被证实的异常,就放弃眼前这场关乎帝国统一的决定性胜利?”
妙影抬起头,带着紫色电光的纯白色眼眸直视着诗阎摩那双毫无生气的像是鬼火一般的幽蓝色眼睛,
“这不合情理,更不符合一个统帅应有的判断。”
诗阎摩沉默了。
她知道,妹妹说的是事实。
她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她所能感受到的,只是一种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对现有秩序的侵犯。
这种感觉是如此的强烈,却又如此的虚无缥缈,无法用凡世的语言去准确描述。
“我只是,有一种预感。”
许久,诗阎摩才缓缓开口,
“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我感觉,一场比混沌入侵更加可怕的灾难,正在北方酝酿。它与我们所知的一切都不同。”
“预感不能决定天朝的走向。”
妙影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变得强硬起来,
“事实和证据才可以。”
妙影的视线重新落回沙盘之上,她拿起一枚代表着玉血族的黑色棋子,在指尖缓缓转动。
“不过,姐姐,你来得正好。”
她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