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5 章 植物人

白床单铺得平整，像未化的雪。她躺在那里，左手手背贴着透明胶布，输液管里的药液正以极慢的速度滴落，在玻璃管里凝成小小的水珠，又倏地坠下去，和仪器的滴答声叠在一起，成了这间病房唯一的节拍。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在她脸上投下细窄的光带。睫毛很长，垂着，像停在眼睑上的蝶，纹丝不动。医生说她对外界刺激几乎没有反应，但她母亲总觉得不是。此刻母亲正用温热的毛巾擦她的手腕，指尖触到她无名指第二关节时，指节似乎极轻地蜷了一下。

“今天楼下的玉兰开了，”母亲的声音很轻，像怕惊飞什么，“你以前总说那花香得发腻，可今早我闻着，倒觉得清清爽爽的。”她把毛巾叠好，塞进床头柜的搪瓷盆，水声哗啦一声，又很快被仪器声吞没。

监护仪的屏幕上，绿色的波纹平稳起伏，像初春解冻的湖面，偶尔有微小的波动，是她呼吸时胸腔的起伏带起的。母亲俯身，把耳朵贴在她心口，能听见很轻的、规律的搏动，一下，又一下，像深埋在冻土下的种子，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悄悄数着春天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