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婚事
卿如意哆嗦着手,靠近榻上少年,他一双眼雾气氤氲,额发都汗湿作一缕,眼睑泛红,目光涣散着,却紧紧追随黏连着她的双手,直至它落于胸前。
温度滚烫,那桃粉色戏服就好似一层冻土,底下却燃烧着最为炙热的火焰,火舌舔/舐她的指尖,疼痒发麻,衣上的一针一脚,都跟着扎手起来。
卿如意双手虚软,抓在他前襟上,指尖频频蓄力,怎奈如何也狠不下心撕开。
辞缘又是一声呜咽,她更是想哭,额角的汗顺着她眉骨流下,晶莹泛着光,悄然滴入他脖颈中,仿佛春雨落入旱地,顷刻间汲取殆尽。
他目光焦灼,黏附于她唇上,有如实质,视线扫荡,好似羽毛挠她的脸颊,香气都化作蛛网缠绕她浑身,卿如意一颗心颤了又颤,屏住呼吸一横心,对上他黝黑眸子,几近咬牙切齿道:“把眼睛给我闭上!”
底下少年一怔,乌泱泱眼睛一眨不眨,泪珠儿无声滑过眼尾,蹭得眼角愈发桃红,他睫羽颤抖,受了天大的委屈般,听话地缓缓倾覆,于眼睑处剪下一小片阴影。
卿如意心中崩溃,辞缘胸膛躁乱地起伏,剔透的眼泪也无声没入布帛中,她揪紧他的衣襟,一鼓作气……双手不听使唤,再而衰,三而竭……好吧,她下不了手。
明明他乖乖阖眼了,可她就是忍不住心虚,如何也迈不过那道坎,她这么一个正人君子,他现在哭得花枝乱颤,她手里的衣襟都在抖,仿佛她真的对他做了什么一般,令她更为难堪。
但这是她唯一的小树苗,她可是他的好师傅。卿如意心中两个小人直打架,正邪二人都互揍得鼻青脸肿,良久又好像不过片刻,她便痛定思痛,拽稳了衣襟。
“辞缘,师傅发誓,非礼勿视,你这清白,我定会替你保住。”卿如意也跟着闭上眼,摸索着替他褪去女帔,牙关不住打颤,“所以事后你清醒了,也别怨恨师傅。你过敏了,我必须这么做。”
“得罪了。”
窸窸窣窣,桃粉色戏服晃荡,层层叠落,如山似叆,她死死闭紧眼皮,殊不知,少年他早就睁开了眼,视线沉沉落于她手上,冬雪般飘到她面上,顺着她额上汗珠,滑过她整张脸。
他心中更多的是怅惘,口口声声的师傅,满心满眼的道义,这就是她的反应,为了那股正气,为了师徒关系,甚至连看他一眼都难于登天。
卿如意脸色通红,唇线绷直,她应当是害怕不安的……但她没有抛下他,或许这一点就足够了,他也应当知足。
他要做一个乖徒弟,要将贪婪深藏于心,不能惹她生厌,要徐徐图之——
可他好像忍不住了,甜腻腻的香搅动他心海,埋藏海底的怪物正张开饕餮大口,尖牙利齿带着咸腥海水,恶鬼般冲他胸前皓腕噬咬而去。
辞缘红着眼,伸出手,缓缓凑近她白皙面颊,他眼底泪水蒸发,竭力聚焦瞳孔视线,眼前的她重重叠叠,数不清,看不明,却在他四面八方,无处不在,无一不是她。
目眩神迷,旖念焚身,眼底燃着滋滋烈火,他眼睁睁看着自己颤抖着手,转而扣向她后脑勺,他不能这么做,他五指痉挛,可他想,他想得快要疯了,他的每一寸都在渴求。
“小姐!水来了!”碧桃提着一大壶水,泛着丝丝白汽,她急冲冲踹开门,剧烈声响震得卿如意惶然睁眼,辞缘迅速撤回手,水沉大海般,无声无息,好似一切都未有发生。
卿如意赶紧起身,看都不敢看辞缘一眼,慌慌张张打帘出去:“快,这药除了那法子,只能用冷水沐浴纾解。只得委屈他了,把笃行叫过来伺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