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醒来
“无妨，暂时压住了。”阮心璃摇摇头，强忍着体内翻涌的气血和经脉传来的刺痛感。硬抗冰魄巨熊一击，又强行动用雷法符，最后还被那诡异雪貂偷袭，她的伤势着实不轻。她立刻取出丹药服下，又运功调息片刻，脸色才稍稍好转。
她看向施苒紧紧抱在怀里的玉盒：“蕴神花没事吧？”
施苒连忙打开玉盒，三株晶莹剔透、散发着温润白光的灵花完好无损地躺在其中，那股纯净的神魂之力让两人精神都为之一振。
“幸好没事。”阮心璃松了口气，若是拼死拼活找到的灵花有失，她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师姐，刚才那只雪貂”施苒看着自己的手腕“它好像很怕我手腕上的东西？”
阮心璃神色凝重地点头：“我也察觉了。还有之前的冰魄巨熊，在你气息波动时也有一瞬迟疑。这红丝……似乎对这类极寒阴属性的妖物有特殊的克制或威慑？”但这并非好事，这意味着施苒身上的隐患比想象中更复杂，更容易在这种环境下被引动。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阮心璃当机立断，“你封印不稳，我伤势不轻，此地不宜久留。方才那雪貂诡异，未必没有同伙或更厉害的东西被惊动。”
施苒连忙点头，她也心慌得很。
两人不敢再做停留，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雪域外围疾行而去。归心似箭，加上来时已熟悉路径，虽然状态不佳，速度反而比来时快了不少。
数日后，两人有惊无险地穿越了雪域外围的荒原，再次看到了那片蔚蓝如梦的湖泊——碧波川。
通过入口的阵法，熟悉的温暖湿润气息扑面而来，驱散了满身的严寒和疲惫。早已接到传讯的侍女已在岸边等候。
“阮仙子，施仙子，二位辛苦了。清河君已知晓你们归来，请随我来。”
侍女引着两人，直接前往静室。
静室门开，檀香依旧。戚承霜仍坐在蒲团上调息，脸色虽仍苍白，但气息似乎比她们离开时稳定了不少。沈令月慵懒地靠在窗边，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扫，尤其在阮心璃染血的衣襟和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师尊！”施苒首先冲到凌霄身旁，见他依旧昏迷但气息平稳，稍稍安心，随即立刻转向沈令月，恭敬地呈上玉盒：“沈前辈，蕴神花已取回。”
沈令月指尖一勾，玉盒飞入他手中。他打开看了一眼，点点头：“不错，正是此花，年份药性皆属上乘，你们做得很好。”
他看向阮心璃：“你受伤不轻。”
阮心璃微微躬身：“多谢前辈关心，些许小伤，调息几日便好。不知戚师兄……”
“他无碍，暂时也死不了。”沈令月语气淡然，却透着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既然药材齐备，本君这便开炉炼丹。七七四十九个时辰内，不得有任何打扰。”
他拿着蕴神花和其他早已备好的辅药，转身走向静室一侧。那里不知何时已放置了一座造型古朴、通体散发着氤氲灵光的丹炉。沈令月袖袍一挥，炉火自生，一种奇异的、冰冷的火焰跳跃燃烧，却散发出强大的灵能波动。
他将药材依次投入，手法行云流水，蕴含着某种玄奥的道韵，很快便全身心沉浸于炼丹之中，周身气息与丹炉融为一体，仿佛自成一方天地。
阮心璃和施苒不敢打扰，悄悄退到一旁。
阮心璃这才看向戚承霜，轻声问道：“承霜，你的伤势……”
戚承霜睁开眼，对上她关切的目光，心中微暖，低声道：“得清河君相助，已暂时稳住。无大碍。”
他目光落在她染血的衣襟上，眉头皱起：“你伤势如何？”
“不妨事，已经服过丹药了。”阮心璃摇摇头，不欲他担心。
施苒在一旁小声补充道：“师姐为了救我，被那冰魄巨熊打伤了……”
戚承霜眼神一凝，看向阮心璃的目光充满了怜惜，半晌才道：“以后要先确保自己的安全。”
阮心璃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直男如戚承霜也会有温情一刻，不禁有些脸红，低头道：“好，我应你！”
一边的施苒翻了个白眼，她就是多余说那一嘴！
静室内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丹炉中火焰燃烧的细微声响和沈令月偶尔打出的灵诀破空声。炉火映照下，沈令月侧脸专注而认真，与平日里的慵懒散漫判若两人，显露出绝世强者应有的风范。
阮心璃和施苒也抓紧时间盘膝调息，恢复灵力与伤势。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逝。丹炉内的药香逐渐浓郁起来，那香气闻之便令人神魂舒泰，显然丹药正在成功凝聚。
第四十九个时辰将至，丹炉内的能量波动达到了顶峰，嗡鸣作响，炉盖震动，道道霞光从缝隙中透出。
就在这时，沈令月猛然打出最后一道法诀，低喝一声：“开！”
炉盖冲天而起，三颗龙眼大小、圆润剔透、散发着七彩霞光和浓郁神魂清香的丹药飞射而出，被他早有准备地用玉瓶一一收起。
丹成！
沈令月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疲惫，但眼神明亮。他走到凌霄身旁，取出一颗丹药，小心地喂入其口中，并以自身灵力助其化开药力。
丹药入腹，磅礴而温和的药力瞬间散开，如同甘霖洒入干涸的土地。凌霄苍白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丝红润，眉心那抹散不去的虚弱黑气逐渐淡化，微弱的神魂波动开始变得有力而平稳。
众人皆屏息凝神地看着。
约莫一炷香后，凌霄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初时有些迷茫涣散，很快便恢复了清明，只是还带着重伤初愈的虚弱。
“师尊！”“师尊！”
施苒、戚承霜同时惊喜地唤道，连忙围上前去。连调息中的魏玉珠和骆长风也被惊醒，挣扎着想要过来。
“咳咳……我这是……”凌霄声音沙哑虚弱，目光扫过周围环境，看到沈令月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清河君……多谢相助。”
“客气了，静心吸收药力。”沈令月语气依旧淡然，但眼神缓和了不少。凌霄不再多言，闭上眼，专心引导体内庞大的药力修复受损的神魂和经脉。
又过了半个时辰，他再次睁开眼，气息已然平稳了许多，虽然距离恢复全盛时期还差得远，但显然已无性命之忧。
他看向围在身边的弟子们，目光欣慰，但在看到戚承霜时，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复杂与痛惜。
“让你们担心了。”凌霄缓缓开口，声音依旧虚弱，但清晰了许多，“此番劫难平安渡过，也要多谢你们！”
“师尊，只要您没事就好。”戚承霜道。
凌霄点点头，目光转向沈令月：“令月，大恩不言谢。此番若非你……”
沈令月摆摆手，打断他：“我又不是为了你。少来这套虚礼。”他话虽如此，但显然与凌霄关系匪浅。
凌霄了解他的性子，也不再多言感谢之词，只是将这份恩情记在心中。他看向戚承霜，语气沉重：“承霜，你的伤……”
“师尊，弟子无能。”戚承霜低声道。
“非你之过。”凌霄真人叹息一声，“是为师未能护住你们。”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施苒连忙上前搀扶。
坐起身后，凌霄的目光再次扫过弟子们，在施苒身上停顿了一瞬，转而神色变得无比严肃：“承霜身上的寂灭之气绝非等闲，我昏迷数日，你们要事无巨细与我说明！”
他看向沈令月：“还有你，不在扶仙宗，跑到碧波川干什么？”
想到扶仙宗，沈令月冷哼一声，但此事在这些小辈面前他还说不出口，只能将话题引回戚承霜身上，将他们近日发生的以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凌霄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眼中怒火燃烧：“天魔一族不是已经灭族了吗？又怎么会有守寂这样的余孽？”
“这么多年来，对方隐藏一直极深，再加上他手段高明，一时还真难以追查。”沈令月淡淡道，“不过，既然留下了尾巴，总有露马脚的一天。”
凌霄沉默片刻，看向戚承霜，眼神充满了坚定：“承霜，你放心，为师定会为你寻到根除死气、重塑道基之法！纵使踏遍九天十地，亦在所不惜！”
“师尊……”戚承霜心中震动，暖流与酸涩交织。
“还有你，阮师侄。”凌霄又看向阮心璃，眼神温和了些许，“此次多亏了你和施苒冒险取得蕴神花。你的伤势如何？”
“弟子无碍，尊长放心。”
凌霄点点头，这才又看向施苒，目光在她手腕处停留了一下，眉头微皱：“这红丝，你手上的……”
施苒下意识地将手往后缩了缩，神色极其不安。
沈令月开口道：“这丫头身上的问题也不小。如你所见，红丝绕被催生变异，连七彩火莲和深渊魔力都困不住它了，尤其这上面竟然附着一缕残魂，吸食她的气血魂力滋养自身，企图夺舍重生。下咒之人，修为恐怕不在你之下，而且功法极其邪恶。”
凌霄大惊失色：“什么？！竟有此事！红丝绕现在如何了？你…没事吧？”
施苒眼圈一红，低下了头：“红丝绕已经缠在了我的手腕上！”她将手伸出，一丝红线清清楚楚的裸露在肌肤之外。
施苒还是有点愧疚的“至于为什么会变成如今模样，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只知道与那守寂有关……”
她三言两语不想让凌霄担心，凌霄却知道她一路寻找回来的不易“如今当务之急是先解开红丝绕！”他看向沈令月，“清河君，除了五方仙宝，此蛊毒可彻底除了？”
“麻烦。”沈令月直言不讳，“咒印与她的魂魄纠缠极深，强行剥离，轻则魂魄受损，重则当场殒命，正好遂了那残魂的意，让它直接吞噬夺舍。需找到咒印核心以及那残魂的弱点，徐徐图之。目前本君已暂时将其封印，但需尽快找到彻底解决之法，否则封印也难以长久。”
一连串的坏消息让凌霄脸色更加苍白，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显然心神激荡之下牵动了伤势。
“师尊保重身体！”弟子们纷纷劝道。
凌霄缓过气来，脸上满是疲惫与凝重。他没想到，短短几日，不仅差点让最得意的弟子道毁人亡，自己重伤垂死，竟然还牵扯出如此多隐藏在暗处的阴谋和危险。针对戚承霜的毒手，施苒身上的恶咒……这一切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让他感到阵阵寒意。
静室内气氛再次变得沉重压抑。
窗外，云霭翻涌得更加剧烈，隐隐有雷声传来，山雨欲来风满楼。
沈令月望向窗外，眼神幽深，仿佛穿透了重重云雾，看到了更远的未来，他轻声自语，又像是在对所有人说：
“风雨已至，避无可避。唯有迎上，方能挣得一线生机。”
“凌霄，你这几个徒弟，怕是都无法置身事外了。当务之急，是先治好你们的伤。然后……”
他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
然后，便是要去面对那隐藏在幕后的黑手，去揭开这一切的真相，去搏一个生死未知的未来。
戚承霜握紧了拳，眼中沉寂已久的剑意，仿佛冰封下的火种，悄然复苏。阮心璃眼神坚定，默默站在师尊身侧。施苒擦去眼角的泪，努力让自己不再慌乱。就连重伤的骆辰和魏莹，也挣扎着坐起，眼中充满了不屈的战意。
碧波川依旧静谧，但风暴的气息，已然降临。
沈令月的话语如同沉重的铅块，坠入每个人心湖，激起层层波澜，却又迅速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所取代。静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却又在无声处涌动着即将喷薄的力量。
“清河君所言极是。”凌霄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体内的虚弱与心中的惊涛骇浪，目光逐一扫过弟子们，“恐惧与回避解决不了问题。承霜的死气与标记，苒儿的咒印，还有那隐藏在暗处的黑手，我们必须主动应对。”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沈令月身上：“当务之急，确如清河君所言，是先恢复伤势。我等在此，已是叨扰良久……”
沈令月不耐地打断他：“凌霄，少跟本君来这套虚礼。碧波川还不缺你们几口灵气。你这副样子出去，怕是连仇家的面都没见着，就先把自己折腾散了。都给本君老实待着，伤没好透之前，谁也不准走。”
语气虽依旧不客气，但其中的维护之意却显而易见。凌霄深知老友脾性，心中感激，不再多言，只是微微颔首。
沈令月视线转向施苒：“丫头，过来。”
施苒一个激灵，连忙上前，怯生生地伸出那只系着红丝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