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龙吟篇（32）万古流芳(第3页)

咫尺，天涯。

“敖……敖丙……”哪吒竭力想要稳住身形，却难以控制地跌落云端。这一刻，他突然感觉恐惧与绝望到窒息，他的魂灵，仿佛也在此刻被击得粉碎。

一股力量将下坠的哪吒托起，他趴在云端之上，挣扎着向前，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死死地压住，动弹不得。他艰难地抬起头，在看向黑雾的瞬间，瞳孔猛然骤缩——敖丙的身影被黑暗彻底吞没，浓厚的黑雾缓缓下沉，转眼间被化蛇吞噬殆尽。

哪吒奋力抬起手，却再也感知不到半分敖丙的气息。

他两手空空。

他无能为力。

他从云端跌落至深渊。

从此以后，碧落黄泉，他再无归处。

记忆中穿着红肚兜的孩子又在眼前浮现，孩子想要捡起那半根糖葫芦，却眼睁睁看着它被人群狠狠踩入泥里。他不知所措地呆愣在原地，心很痛，眼里却不见半滴泪水……

“呃……”哪吒的心仿佛被掏空，嘴唇颤抖着，却喊不出半个字，只有喉咙间溢出破碎的呜咽声，很快就消散于风中……

“我们是朋友了，以后你想踢毽子随时可以来海边找我，只要听见这个海螺声，我定千里来相会……”

“你就是很好很好啊……”

“我既选择了同他一道，即使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也绝不后悔！”

“哪吒，我心悦于你……”

潮水般的记忆翻涌而来，而现实的无望却瞬间将哪吒淹没在黑暗中。

敖丙存在过的痕迹随着黑雾散尽，未留只言片语。那抹清冷孤傲的身影，仿佛从未在人间驻足过。哪吒死死地捂住胸口，那片敖丙留在他心口的龙鳞正化作点点蓝光，从他指缝间不断逸散，他徒劳地想要抓住光，却眼睁睁看着它们飘向远方，随着主人一同湮没在茫茫的天地间……

“啊啊啊啊啊啊！”

哪吒崩溃地仰天怒吼，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嘶哑的哭嚎声响彻云霄，在空旷的天地间回荡，却如泥牛入海，无人回应。

于天地而言，他只是渺小的一瞬，连哭声都不配留下。

他的视线渐渐溃散，一切都在不断下坠，从万丈深渊又沉入无间地狱……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破晓之光自天边涌出，西岐的天终于亮起。

一道金光冲破所有黑暗，在金光绽放的刹那，化蛇扭曲挣扎的巨大身体瞬间云散而去。

城中的鬼魂一只只飘向空中，似是被某种力量召唤，化作点点幽火，向着远方飘去。

哪吒挣扎着抬起头，眼神空洞，他看着天边金光万丈，看着云层流动，山峦静伫，万事万物都如常运转，敖丙的离开，未能掀起这世间的一丝波澜。

突然，天边的祥云翻滚，金光更加灼目，无量仙翁踏着霞光而来。白须在风中飘扬，手中的木杖立于云端，轻轻一扫，将一切阴霾散去。

他的目光悲悯，仁慈而博爱。他飘向哪吒，轻轻摸向哪吒的额头，又将哪吒扶起，让他跪坐于云端。

无量仙翁慈祥地微笑道：“哪吒，你诛杀了恶龙，救了西岐的百姓，是大善。”

无量仙翁捏住哪吒的下颌，让他直视自己的双眼，眼神里满是讥讽与嘲笑：你们不是要对抗天命吗？你们不是不屑于成仙吗？如今看看你的下场，好好想明白，你们配和天斗吗？在这仙家雄霸天下的世界里，魔丸和灵珠又算得了什么？你们所谓的少年意气，不过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妄念！

此刻哪吒终于明白，一切都是无量仙翁的诡计。他以整个西岐的人命为诱饵，将他和敖丙逼入死局中。

只要想救人，就必死无疑。

无量仙翁高举双臂，宽大的袖袍垂落云间，他看着西岐百姓虔诚地跪倒在地，满意地捋了捋白须，他缓缓开口，声音如洪钟般在天地间回荡：

“今有东海孽龙敖丙，以厉鬼召唤灾蛇，兴风作浪，祸乱西岐。阐教弟子哪吒，奉天命诛杀恶龙，护佑苍生，功德无量，当列封神榜正神之位，享万世香火供奉。”

太阳缓缓升起，晨光刺破云层，将昨夜的一切罪恶与阴谋悄然掩去。金光洒落，天音回荡，西岐百姓纷纷叩首，高呼哪吒姓名，无比虔诚，仿佛寻到了他们的信仰。

哪吒颓然地跪倒在云间，看着海晏河清，四海升平，人们虔诚地跪倒在他的脚下，俯首膜拜。

这个正义战胜邪恶的故事终会万古流芳。千百年后，也许人们会争相吟诵少年英雄哪吒的传说，讲述他如何诛杀恶龙，护佑苍生。他的金身会被供奉于庙堂之上，带着慈和的笑容和空洞的灵魂，永生永世被困于神龛之中。

没有人会知道，他曾经那样疯狂地爱过那条龙……

龙吟篇完

不封神计划（上）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