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军事法庭

十二月十八日，清晨。 一条由无数车辆组成的钢铁长龙，正沿着川陕公路，在秦岭的崇山峻岭间艰难地向北蜿蜒。这支队伍看不到头，也望不见尾，宛如一条受伤后仓皇逃窜的巨蟒。卡车、步战车、主战坦克、民用货车、大巴车，所有能开动的载具都被塞进了这股洪流之中。车厢里、车顶上，挤满了面容麻木、眼神空洞的军民。他们是一百多万从川蜀地狱中逃出的幸存者，是黄仁政昔日王国的全部遗产。

寒风如同利刃，刮过每一个人的脸颊。零下的低温让空气都变得稀薄而刺骨。然而，这曾经被视为最大敌人的严寒，此刻却成了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身后，那片曾经固若金汤的堡垒，此刻早已被无尽的尸潮淹没。但那两亿先锋尸潮，在摧毁了川蜀军区的抵抗后，推进的速度却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严寒，迟滞了它们关节的活动，冻结了它们血肉构成的肌体，让它们那不知疲倦的冲锋，第一次显露出了一丝笨拙与迟缓。它们依旧在追击，那股代表着s5尸王意志的恐怖洪流依旧在向北蔓延，但它们终究快不过钢铁的车轮。一场匪夷所思的赛跑正在上演，人类的工业造物，正拖着文明最后的火种，与一支由血肉和死亡组成的军队，在秦岭的古道上竞速。

车队中央，一辆经过重度改装的八轮装甲指挥车内，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黄仁政独自坐在巨大的战术地图前，车内温暖的空气丝毫无法驱散他心中的冰冷。他没有看地图上那些代表着道路和地形的符号，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车厢的钢板，投向了无尽的北方。

他的嘴唇在无声地翕动，一遍又一遍地咀嚼着那四句如同魔咒般的谶语。

“末日劫火起，巴蜀出枭雄。”

“尸潮破天府，北狩死乱枪。”

前三句，如同一柄柄铁锤，精准无误地砸在了他命运的轨迹上。末日降临，他黄仁政抓住机遇，在巴蜀之地裂土封王，这不正是“巴蜀出枭雄”吗？而仅仅在一天前，他亲手建立的王国，那座他以为能千秋万代的“天府之国”，就在尸潮的冲击下土崩瓦解，灰飞烟灭。他，黄仁政，正带着百万残兵败将，仓皇北上逃亡。

尸潮破天府……北狩……

一切都应验了。那个被他一枪打爆了脑袋的瞎子，他脸上的惊恐与绝望，此刻却化作了最恶毒的嘲讽，在黄仁政的脑海里反复回响。他曾以为自己一枪击碎的是天命，可到头来，他只是杀了一个报信的邮差。

他越是回想，心中的寒意就越是刺骨。一种被无形大手牢牢攥住的窒息感，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黄仁政，纵横半生，杀伐果断，自认是人上之人，是改天换命的枭雄，难道最终的结局，真的只是那四个冰冷的字——死于乱枪？

不！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传来的刺痛感让他混乱的思绪为之一清。他的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属于枭雄的狠厉与疯狂。

“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低声咆哮着，声音沙哑而扭曲。这句他曾经在志得意满时喊出的豪言壮语，此刻却成了他在绝望深渊中抓住的唯一一根稻草。他可以败，可以逃，但他绝不认命！天要他死，他便要逆天改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