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决战(上)·巡抚镇陕(第2页)
百姓们围在城下,看着巡抚大人歃血为盟,有人抹起了眼泪。前几日还在哭喊南逃的汉子们,此刻攥紧了手里的农具——连父母官都敢把命赌在城头上,自己又怎能当逃兵?
为了彻底斩断侥幸,朱仪征下令将几个趁乱逃跑的士兵、私藏粮食的衙役拖到桥头。¨小′说¢C\m\s, /已~发+布·最¨新-章?节?他们的尸体被吊在烧焦的浮桥残骸上,下方立着块木牌,浓墨写着“逃者如斯”。风吹过尸身,发出呜呜的声响,像在警示每个动摇的人。从此,西安城里再无人敢提“南逃”二字,连哭闹的孩童看到桥头的尸体,都会立刻噤声。
开仓放粮的命令,比任何誓言都管用。朱仪征亲自坐镇粮仓,挽起袖子掌勺分粮。他的官服还沾着马血和烟灰,却一丝不苟地给每个百姓舀米,粗粝的手掌碰到妇人的陶碗时,对方慌忙跪下磕头,他却伸手扶起:“都是西安的子民,该同甘共苦。”有个老汉捧着碗里的糙米,看着巡抚额角的汗滴,突然对着粮仓方向磕头:“大人放心,老
汉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护着城墙!”
消息传到周边卫所,守城的士兵们再也坐不住。泾阳卫的百户带着三百人连夜赶来,说“不能让巡抚大人孤军奋战”;咸阳的乡勇们推着自制的投石机,沿着官道往西安集结;连最远的凤翔卫,都派来五十名弓箭手,箭囊里的箭矢刻着“还我关中”。
修复城墙的工程热火朝天。朱仪征定下规矩:“每修三丈,赐米一斗。”百姓们扛着石块往城头跑,孩童们提着水桶跟在后面,连小脚的妇人都来帮忙和泥。有个瘸腿的瓦匠,带着儿子在城砖上刻下“永固”二字,说“要让瓦剌人知道,这墙拆不掉”。
当第一支朝廷精锐抵达西安时,朱仪征正在城头检查新砌的砖缝。一万五千明军甲胄鲜明,佛郎机炮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为首的将领翻身下马,对着城头拱手:“太子殿下令,末将驰援西安!”
朱仪征望着远处扬起的烟尘,突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他摆摆手,让亲兵扶自己下城,回到府里倒头就睡,连脱甲胄的力气都没有。这一觉,他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梦里全是渭水的浪涛和城头的“忠”字旗。
而渭水北岸的博罗纳哈勒,正忙着把抢来的粮草往宁夏西卫运。那个软骨头守将送来密信,说李贤的军队已逼近西卫,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可当他带着最后一批辎重准备动身时,突然看到南岸的明军开始北渡——甲胄精良的骑兵踩着浮桥冲锋,佛郎机炮的炮口对准了北岸的营垒,旗帜上的“明”字在风中猎猎作响。
“是明军主力!”博罗纳哈勒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认得那些旗帜,那是朱瞻基亲率的京营精锐,士气如虹,与之前的乡勇截然不同。再看自己的部队,粮草见底,士兵们望着西安城头的火光直发怵,连最悍勇的亲卫都露出了怯色。
“撤!全军北撤!”博罗纳哈勒终于咬碎了牙。他知道,南下的梦彻底碎了,再不走,恐怕连北归的路都要被截断。瓦剌大军慌乱地收拾营帐,马蹄踏过丢弃的劫掠品,像条丧家之犬,沿着来时的路仓皇北逃。
渭水的波浪拍打着两岸,南岸的西安城渐渐恢复了生气,北岸的瓦剌营垒却空了。朱仪征站在城头,看着北撤的瓦剌人,忽然想起曹静的木像。他转身对身边的将领道:“告诉太子殿下,西安守住了。”
风穿过城垛,发出呜呜的声响,像在回应那些战死的魂灵。阳光洒在西安的街巷里,百姓们开始清扫战场,孩童们在空地上追逐嬉闹,仿佛那场惊心动魄的守城战,从未发生过。可每个人心里都清楚,是朱仪征的决心,是曹静的忠魂,是无数普通人的勇气,才让这座千年古城,在烽火中保住了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