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谊 作品

14.话本先生的煮茶围读(六)

擦过他脸庞的手帕,她换到背面清洁自己。

那位乘她不备,揽腰将她抄进怀里,人一惊慌,再轻的东西也拿不住,手帕扑通一声掉进了足盆里。

她气得直往他肩上摞一拳,“我的洗脸巾!”

人质在怀,他满不在乎地笑着,“随它去。”

她气不打一处来,“掉进洗脚水里,我断不会再拿来擦脸了,我少掉一块洗脸巾!”

“可又多出一块擦脚布。”

“我不需要两块擦脚布!

他那沾沾自喜的样子能把人气死,她忍不住又朝他挥拳。

他任凭她在自己身上撒野,握住她的小腿替她褪去了鞋袜,“姑娘也当泡泡脚才是。”

她将错就错踏上他的脚背,使坏用脚后跟往下钻,疼得他直直地提了口气,她气消了一半,才肯在他怀里呆着。

他一缓过来就又是笑眯眯的:“姑娘不需要两块擦脚布,那多出这一块给我,我带回宫里用。”

“不行,你那奢摩宫是用金玉砌成的,凭空多出来这种平民物件,碍眼得很,你怎么解释?”

“我就说是我从姑娘这里强要的,反正他们也猜不到谁是我的姑娘。”

他今夜荒唐至极,胡闹至极!

想起那段伴着莓子香的告白,她的心和脸就一阵阵发热,索性低头不理他。

小巧的脚落在他的脚背上正好,晶莹般的趾甲片上泛着水光,她似在在处处地牵引着他,稍一动念,他的玉足便在一寸天地间向她追逐,将她逮到时,一片水花飞溅落地。

此情此景,若再配上八都那副刚直不阿的神情,绝了,她哈哈笑出了声。

“如果八都在,肯定又说些陈词滥调。”

他长手攀上她的脸,挟住下颌把人拧了过去,“姑娘又冷落我。”

“我没有。”

“没意识到问题的问题比问题本身存在的问题更大。”

“我没有,我证明给你看。”她朝他摊手:“这次出宫有钱袋子吗?”

他爽快解囊,又把一个沉甸甸的锦袋交到她手里。

她掂了掂重量,很好,比上回只多不少。

她随手将钱袋轻抛到枕头边上,“我要帮你置办宅子,你要抓紧些,把财产转移到我这。”

然后她再悉数走私到八都那,藏在传喜园终归不安全。

“这就是姑娘说的没冷落我?”

“我对佛爷忠心耿耿,时时刻刻为佛爷精打细算,哪来的冷落?”

侧转身看他时,她下意识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这才彻底把人哄好了,可她浑然不知,傻乎乎地转移话题,“你从前在珠默和你的青梅一起放牧,有做过什么快乐事吗?”

“什么快乐事?”他指尖往她软唇上一抹,“这样?”

“比这样更过分的,有吗?”

“从前上师扮作寻常经师住到我家,教我识字念经,教我规矩礼仪,我被学务缚住了手脚,许多事不能信马由缰,我对楼莹没生出过这些邪念来,我最近经常想,我对姑娘这般唐突无礼,是我情难自禁,还是姑娘有意纵容?”

“你数落你自己就行,不要拖别人下水!”

他搂着她开怀大笑,趾头在她足底反复摩挲,总嫌看她不够,总要把脸凑到她近前,“但我要和姑娘坦白,若不是生了变卦,我此时大概会是珠默的一个农民牧民,耕种小麦,放羊放牛,娶楼莹作妻,一辈子无风无浪,平平安安。”

她几乎脱口而出,“你会娶到她的,只要你还想。”

有什么东西直往他心上揪了一下,疼得他下意识找药。

他的吻像凉风拂过世间角落,绵绵密密的像一曲告解,悠悠长长的像一轮岁月。他狠狠把人锁进怀里,多紧密都不够,似要将她揉进心深处,揉进那些她缺位的逝去的遥远的四季里,那里有他年少的鲜衣怒马,也有他隐秘而晦暗的成长阵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