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集:账本的笔迹
盐引迷局
马灯的光晕在账册上投下晃动的影子,苏承宗的指尖划过纸页上的字迹,像在抚摸一块烧红的烙铁。隆昌号的流水账摊在左侧,岳父赵德发的笔迹圆润饱满,每个数字都透着商人的审慎,仿佛能看见他握笔时指节微微用力的模样。而右侧的盐引录却截然不同,字迹瘦硬如枯柴,捺笔收得又急又狠,像藏在袖中的短刀,随时要刺破纸面。
“你再看这个‘引’字。”苏承宗用指甲在纸上轻轻叩着,“岳父写‘引’字,竖钩是直挺挺下去的,像杆秤;这个却带了个小弯钩,收尾处还挑了下——你记不记得协同庆那个姓刘的账房?他写银钱的‘银’字,总爱在竖提上加这么个勾。”
赵玉贞凑近了些,马灯的热气熏得她鼻尖发红。她嫁入苏家三年,帮着打理过不少账目,对各家商号的笔迹也算熟悉。经苏承宗一提醒,那盐引录上的字迹突然活了过来,刘账房缩着脖子拨算盘的模样竟与笔尖的走势重合了。
“可……可这盐引数目是真的啊。”她声音发颤,指尖拂过记录着“光绪三年三月,大同府盐引二百张”的那一行,“上个月我去布政司核对过,官府的底册上一个字都不差。”
苏承宗没说话,翻到账册最后一页。那页边角已经磨得发毛,画着从杀虎口到归化城的路线图,几条粗黑的线条勾勒出山脉与河流。他指着标注“黑风口”的地方,那里用极小的符号记着距离:“这是蒙古人的记法,用牲畜的脚印代表里程。岳父连蒙古话都听不太懂,怎么会画这个?”
赵玉贞的脸色霎时白了。她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这册盐引录的模样,当时他气若游丝,只说“藏好它,别信任何人”,原来不是糊涂话。
“那常家……”她刚要开口,就被苏承宗按住了手。
他想起三天前聚源当铺的胡老板偷偷说的话。常家的三侄子常福,去年冬天当掉了块羊脂玉,赎当的时候急得满头汗,说那玉上的裂纹关系到“一家子的吃饭钱”。当时他只当是笑话听,此刻却惊出一身冷汗——盐引的数目,可不就是用裂纹般的暗记写在官府的密档上吗?
“咚!咚!”房门被撞得直响,伙计小王的声音带着哭腔从外面传来:“掌柜的!不好了!蒙古来的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