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浮世千岩间（15）

【露台的风带着山间清冽的草木气，荧和派蒙端着食盒刚走到石阶顶端，就见魈正背对着她们站在栏杆边，月光勾勒出他青绿色的发梢，衣摆随山风轻轻晃动。

“……又是你们。”魈转过身时，眉峰微蹙，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脚下已经下意识地往后挪了半步，显然是准备像往常一样消失。

“等等！这次先别急着消失！”派蒙急得在他面前晃了晃小翅膀，荧趁机将手中的食盒往前递了递——青瓷碗里的杏仁豆腐泛着莹润的光，旁边的木盘里盛着色彩鲜亮的沙拉，生菜叶上还缀着几颗晶莹的小番茄，淋着琥珀色的酱汁，带着异乡的清新气息。

魈的目光落在食盒上，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原本准备离开的动作顿住了：“这是……？”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视线在那碗杏仁豆腐上停留了片刻。

“是你最喜欢的杏仁豆腐，还有这位异国旅行者的拿手好菜，充满异国风情的沙拉喔！”派蒙挺了挺圆滚滚的胸脯，语气里满是邀功的自豪，仿佛这两道菜是她亲手做的一般。

魈沉默着伸出手，指尖触到微凉的碗壁时，动作顿了顿，才小心地端起杏仁豆腐，又看了看那盘沙拉。他低头舀了一勺杏仁豆腐送入口中，细腻的触感在舌尖化开，甜香混着淡淡的苦涩漫开来时，他又夹了一片生菜，酱汁的酸甜与蔬菜的清爽在口中交织，让他微微睁大了眼睛。

“旅行者！快！趁他吃东西的时候…把事情都跟他说了！”派蒙在一旁急得直转圈，小翅膀拍得飞快。

（你是要噎死他吗？）荧看着魈还没完全咽下去的动作，心里默默扶额。

（你是要噎死我吗？）魈刚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就听到派蒙这话，差点没忍住咳嗽，只能端着碗轻轻咳了两声，眼角的余光瞥见荧脸上的无奈，心里竟莫名地松了口气——原来不止他一个人这么想。

但派蒙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她，荧只能清了清嗓子，将请仙典仪上的变故、岩王帝君“遇刺”的消息，还有璃月港如今的混乱，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魈握着碗的手指渐渐收紧，指节泛白。他低头看着碗里剩下的杏仁豆腐，语气平淡得近乎僵硬，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磕绊：“岩王帝君…竟遭此厄。我…无法想象。”他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不论时代如何变迁，我都从未想象过失去帝君的璃月之地。掌管人间的七星…究竟在这件事里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风吹过露台的挂灯，灯穗轻轻晃动，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魈沉默了片刻，忽然轻轻叹了口气——他终于明白，为何荧明明听过他关于请仙典仪的提醒，却还是执意再来一趟。想必是受了其他仙人的托付吧。

“我会去找削月、理水、留云三位真君。”他抬起头，目光望向璃月港的方向，那里的灯火在夜色中连成一片，“他们也是时候作出决断了。”

（看来他已经清楚了。）荧看着他平静的侧脸，心里了然，却还是配合着在派蒙面前装作初次深谈的样子，问道：“仙人会来接管璃月吗？”

“仙人不会逃避责任。”魈的声音低沉而坚定，“虽然…我有不愿沾染凡尘的理由，但职责终归是职责。因为我们的神，乃是「契约」之神。”他说着便要转身，衣摆已经开始泛起淡淡的青光，显然是准备离开了。

“等一下！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派蒙突然又喊了一声。

魈的动作猛地顿住，全身的神经瞬间绷紧，几乎是屏住了呼吸——难道派蒙看出了什么？他和荧之间那些心照不宣的默契，那些无需多言的配合，难道已经暴露了他们之间其实很熟悉的关系吗？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耳尖有些发烫，只能僵硬地转过头，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和平时一样冷淡：“嗯？”

“那个…小冥…究竟是…”派蒙的声音带着点怯生生的好奇，显然还在为之前的“闹鬼”事件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