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集 出发前夕(第2页)

张婶抱着叠好的衣物从屋里出来,臂弯里的蓝布衫滑了下来,露出里面裹着的油纸包。阿玉接过油纸包时,闻到淡淡的桂花香——那是张婶亲手做的桂花糕,用的是去年秋天收在玻璃瓶里的桂花。油纸包边角渗出点点油星,在青石板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得用t盒装着,”李叔公不知何时拿来个印着牡丹花纹的铁皮盒,“油纸包容易散。”他把桂花糕小心翼翼放进铁盒,又往缝隙里塞了团干净的棉絮。老人的手指关节有些变形,捏棉絮时微微发颤,阿玉看见他袖口磨出了毛边,里面露出件洗得发白的的确良衬衫。

林晓棠举着手机从走廊里冲出来,屏幕上晃着张民宿的照片:“你们看!房东说院子里有葡萄架,晚上能在出半本《山居岁月》,书页间夹着片干枯的枫叶——那是去年秋天她在栖霞山捡的,说是要留着做书签。

陈默突然蹲下身,从藤箱底摸出个牛皮纸信封。信封边角被摩挲得发毛,里面掉出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女人抱着个婴儿站在老槐树下,婴儿手里攥着朵刚摘的槐花。阿玉认出那是陈默母亲二十年前的照片,背景里的老槐树去年被台风刮倒了,如今只剩个树桩长着青苔。

“这个……要不要带上?”陈默的声音有些发哑,指尖划过照片上母亲的笑脸。王小弟凑过来看,不小心碰掉了信封里的另一张纸——那是张幼儿园的绘画作品,歪歪扭扭的蜡笔画着太阳和房子,角落用铅笔写着“妈妈我爱你”,字迹已经有些模糊。

张婶接过画纸,用袖口轻轻擦了擦上面的灰:“带吧,放我包里,压不皱。”她把画纸夹进自己的蓝布包袱,又往里面塞了团棉花。李叔公正在给藤箱系最后道麻绳,竹篾在他手里发出咯吱的轻响,院子里的晾衣绳被风吹得晃来晃去,蓝布衫的下摆扫过墙根的青苔。

突然,厨房传来“哎呀”一声。阿玉冲进厨房时,王小弟正蹲在地上捡碎掉的玻璃罐——他想把陈皮话梅装进便携盒里,却不小心碰倒了玻璃罐。褐色的话梅滚了满地,沾着碎玻璃碴,王小弟的手指被划了道小口,血珠正往外渗。

“别动!”阿玉从抽屉里翻出创可贴,又用湿抹布把碎玻璃扫到一起。陈默不知何时拿来扫帚,正默默扫着墙角的碎玻璃,阳光透过纱窗照在他手背上,能看见细密的汗珠。林晓棠蹲下来帮王小弟吹手指,发间的卷发器还没拆完,有几缕头发散在脸颊旁。

“没事没事,”王小弟吸了吸鼻子,“就是可惜了话梅。”他看着地上的碎玻璃,眼圈有点发红。张婶端着搪瓷盆从井边回来,盆里泡着刚摘的薄荷:“傻小子,镇上多得是新鲜果子,明天带你去集市买。”她把薄荷捞出来,水珠顺着叶片滴在青石板上。

李叔公突然站起身,走到墙角的旧衣柜前。他打开柜门,从最底层搬出个上了锁的木箱,铜锁在阳光下闪着幽暗的光。老人从裤兜里摸出钥匙,手有些抖,试了三次才打开锁。箱子里整齐码着几本线装书,最上面放着个蓝布包,里面裹着杆狼毫毛笔。

“这个……也带上吧。”李叔公把毛笔递给阿玉,笔杆上刻着“松雪斋制”四个字,已经被摸得发亮。阿玉知道这是老人最宝贝的东西,去年孙子想拿去画画,被他念叨了半个月。此刻阳光照在笔毫上,雪白的狼毫泛着微光,像是落了层细碎的星光。

院子里的日头渐渐偏西。晾衣绳上的蓝布衫已经干透,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阿玉把最后个帆布包扣好拉链,突然发现陈默的藤箱上多了个布兜——里面装着那本《山居岁月》,枫叶书签露在外面,像只欲飞的蝴蝶。王小弟的铝饭盒终于扣上了,外面用麻绳系着个歪歪扭扭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