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集:病中的画

微光沉胶卷 啊玉蹲在行李箱旁翻找显影液时,指尖扫过个冰凉的金属盒。土坯房的窗棂漏进三两道阳光,刚好照见盒身上凹凸的“柯达”标志——是钟华那台老掉牙的胶片机专用的胶卷盒。

“还藏着没拍完的?”他回头时,钟华正靠在床头数药片,白色的药粒从锡纸板上滚下来,在掌心堆成小小的山。听见这话,钟华捏着药片的手顿了顿,喉结动了动才开口:“山里信号差,想拍点东西给婉清报平安。”

啊玉没接话,手指已经抠开了胶卷盒的暗扣。他玩胶片十几年,闭着眼都能摸出这是富士的pro400h,钟华最常用的那款——颗粒细,拍夜景不容易糊。暗盒里的胶片只露了个小尾巴,像只蜷着的银灰色小兽。

“别拆。”钟华突然出声,声音里带着刚退烧的沙哑。啊玉抬眼时,正撞见他耳尖泛出的红,像被窗外的日头晒过。“还没洗呢,万一曝光了。”钟华说着要撑起身,却被啊玉按住肩膀按回床头。

“躺着吧你。”啊玉把他按回去时,指尖触到肩胛骨处的薄衣料下,还藏着点未退的热度。他转身把胶卷揣进摄影马甲的内袋,那里贴着心口,暖烘烘的能护住温度。“我带了便携扫描仪,洗完片就能看。”

土坯房的卫生间小得转不开身,啊玉把折叠水盆架在瓷砖地上,倒进去半瓶矿泉水。显影液和定影液按比例兑好时,钟华不知什么时候靠在了门框上,裹着条灰扑扑的棉被,像棵被霜打过的白菜。

“回床上待着。”啊玉头也不抬地拧瓶盖,“医生说你得保暖。”

“我看着。”钟华的声音从棉被里闷闷地传出来,“上次在青海,你洗片时把显影液洒在了睡袋上。”

啊玉的手顿了顿,指尖的药水凉丝丝的。确实有这么回事,三年前在青海湖拍日出,他蹲在帐篷里洗样片,手一抖把棕色的显影液泼了半瓶,钟华那件深蓝色的睡袋上,至今留着块浅褐色的印子,像片没化开的云。

“那是意外。”啊玉把胶卷小心地浸入显影液,红色的胶片在水中慢慢舒展,像条苏醒的鱼。“而且那次之后,我练了半年暗房技术。”

钟华没再说话,只听见棉被摩擦门框的窸窣声。啊玉盯着水盆里的胶片,看影像一点点浮现——最先出来的是村口的老槐树,枝桠在暮色里张牙舞爪;接着是孩子们在晒谷场追逐的身影,模糊的,带着运动的虚影;然后是土坯房的屋檐,雨滴挂在檐角,像串没穿线的水晶。

直到最后几张,啊玉的呼吸突然停了。

漆黑的背景里,浮动着点点绿光,像被打翻的星子坠入墨池。有的连成线,有的聚成团,最亮的那簇停在片草叶上,连叶脉的纹路都看得清。是萤火虫,在山里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