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为国争光(第2页)

“对,我现在就是想把整合运动化敌为友……”

“不,陛下,我的意思是,您在参政会议内朋友不够多。而我们这些‘狐朋狗友’在政治上力量也不够大。无论先皇愿意与否,他都始终在寻求对外战争,他用这种方式获得了军事贵族的支持。”

柯西金直言:

“先皇获得了集团军与议会的一致拥戴,因此他对乌萨斯如臂使指;而您想要的比先皇更多、您甚至想要获得感染者的拥戴,在我看来,这对于现在的乌萨斯来说是不可能的。您要么当乌萨斯人的皇帝,要么当感染者的皇帝。”

“我想做的很简单,让感染者成为‘乌萨斯人’。”

“这对帝国有害。”

“怎么就有害了?我不明白,明明每年乌萨斯都出产了那么多坚实耐用的采矿平台,完全可以替代感染者的人力劳动。先把西北矿场转变为机械化开采,产出的矿石一点都不会少。

“然后就可以停止对于人力资源的无端迫害,让感染者为国效力、这也一定能创造更大的价值。结果……这帮家伙宁可看着卡西米尔人打进来,也不愿在这方面让步哪怕一点点!”

柯西金继续说道:

“赋予感染者公民权后,贵族经济首先会破产……”

“生产机械化、工业化之后,对他们一定会有好处,让感染者摆脱枷锁,他们可以不必供养纠察队、也可以降低治理成本。”

“那么国家能把机械化设备直接发给贵族们吗?假设我们能做到,那么被解放的感染者要去哪?”

面对柯西金的诘问,皇帝回答道:

“切尔诺伯格的实践已然证明,感染者可以进入城市,成为劳动力的一部分。”

“陛下希望感染者进入城市,是吗?”

“这是一条出路,乌萨斯的城市远没有饱和。”

“那么领地内的农民可不可以进入城市呢?机械化的生产普及乡下之后,农民必然失业。我们的城市有没有充足的就业岗位呢?”

“……这将倒逼城市进行发展,我们的城市将不得不扩大生产规模。”

“陛下,感染者问题,牵一发而动全身。感染者被解放之后,农民也一定会被解放,现代化的生产不可能只取代感染者劳工而不取代农民。”

一位学者也说道:

“如果到了那一步,失业的农民与感染者不可能留在贵族的领地内,这些不稳定因素会让贵族的统治难以维持。所以我们将会允许领地居民自由迁徙,但是……还要我继续说吗?”

“但是……如果领民都自由迁徙了,那还要领主干嘛?”皇帝仿佛开了窍。

学者接着分析:

“现代化的生产给领主带来的收益,不可能抵消随之而来的损失。届时,您将进一步失去贵族的支持。流动的农民与感染者,如果不能及时获得就业岗位,他们也不会感恩陛下。

“如果这些人流入城市,那么城市居民也会怨恨陛下。而企业家……也许只会继续责怪陛下改革不够彻底,他们想要的不是改良、而是真正的掌权。”

“有这么糟糕吗?”皇帝感觉遭受了重大打击。

“我们只是随便聊聊。也许前途依旧光明,陛下。”柯西金一如既往地淡定。“现状。”皇帝念叨着,“现状!第三集团军的独走行为,差点让我们陷入了一场无法取胜的战争,而他们向外界暴露的愚蠢与混乱,让卡西米尔认为我们有了可乘之机。这就是我们面临的现状,我们要先度过眼前的难关!”

伊斯拉姆·维特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陛下。如果您希望急风骤雨般地促成一项改革,完全可以借助皇帝利刃的力量。”

“这也太……”

“您不用感到万分为难,您依然拥有快刀斩乱麻的底牌。您虽然抱怨它们的忠诚不够绝对,但是即便如此,它们对‘乌萨斯’的忠诚也远在中央集团军之上。”

“如果还有别的办法,我不会动用这种力量。维特,你应该明白,政治氛围一旦被打破,就很难恢复了。”

“这样的政治氛围很令您满意吗?我们的帝国走过了一千年,每隔几任皇帝,国家机器就会被大肆改造一番,这很正常。而圣愚们将皇帝的利刃交到您的祖辈手上之后,皇帝也就拥有了一把崭新的雕刻刀,您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雕刻这个国家。”

皇帝良久不语,然后说道:

“行吧,朋友们,你们确实令我受益匪浅。愚钝的我也许还要花上一段时间、才能消化今日收获的思想。请将这个地方留给我一人,我需要在静谧中进行良久的思索。”

“告辞了,陛下。”

皇帝费奥多尔捋着自己的胡须,他曾无数次面对内卫。说实话,那些似人非人的存在也令他感到不踏实,他不知道这些家伙的名字、面容、爱好、诉求……只知道这些家伙会接收命令,然后执行。

每当它们精准无误地完成皇帝的指令之后,费奥多尔都不由地思索——这背后是否有代价?

1095年1月26日,切尔诺伯格,20:44

霜火回到家中之后,看到陈晖洁正穿着运动背心进行卧推。宽敞的客厅内放了不少运动器材。

“今天你怎么在家?”

“呼……是你糊涂了吧?你这个月就没回来过几次,我倒是每晚都回来,你的房间我都顺手帮你打扫过了。”

“啊?”

“我又不翻你的东西,只是扫扫灰尘。”陈晖洁起身用毛巾擦了一把汗。

“哦。”

“怎么了,很累吗?”

“怎么说呢,又陆陆续续打了半个月仗,战况也不紧急,但是我又不敢抽身……弦就一直紧绷着。”

“那你今天回来了,是战事告一段落了吗?”

“嗯……据说过几天,帝国议会的议长要来访。”

“上次听说你闹得挺大的,把‘圣旨’当着人家的面扯碎了?”

“很解气。而且要是一次就谈成了,对方也会小看我们的。对了,你待会要不要和我……喝一点?我半个月没喝酒了。”

“好吧,等我洗完澡。”

霜火取出了之前开了半瓶的夏恩山威士忌,挑了两只精致的酒杯。与此同时,浴室内也响起了吹风机的声音。

陈晖洁散着湛蓝的头发走了出来。

“威士忌吗?你要怎么喝?”

“我习惯纯饮,你呢?”

“我之前备了点纯净水和果汁在家里,我还是兑着喝吧。”

“……你在家里无聊吗?”

“还好吧。白天出门找活干,晚上回来看书、健身,也有不少人夸我的乌萨斯语变好了。”

“真不错。如果你愿意的话,你的姐姐可以安排整合运动的一些工作给你。我们在领导层上其实挺缺乏人手的,毕竟我们现在要治理整座城市。”

“当初……如果没有魏彦吾的关系,我很难顺利成为近卫局的高级警司。无论是在政界、还是在道上,人们也都因为这层关系给我让道。在这里,我想真正靠自己重新开始。”

“我们尊重你的想法。不过你本就足够努力,也足够优秀。”

“我足够优秀,也是因为我的舅舅是魏彦吾……”她抿了一小口酒后,继续说道,“我上的小学、初中、高中,还有后来读的皇家近卫学校,都不是一般家庭能够负担的。我以前也确实觉得,是我本人足够优秀,但是后来意识到、我从出生起,就沾了皇亲国戚的光。”

“小心着凉,你头发还有点湿。”

“哦……这些年,我和贫民区的很多人打了交道。我逐渐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魏彦吾为我规划的生活。其实我只要按照他的建议,近卫局的工作将成为我丰厚的履历,在民众眼中、我将成为有良心、负责任的好警官。

“然后我会在二代的圈子里结识几个好姐妹,我们这些人会成为新一代的领导班子,比如林雨霞、诗怀雅……将来说不定魏彦吾再给我物色几个子弟,像我母亲一样、嫁个名门望族,巩固一下家族的势力……可惜我非要在贫民区死磕。”

“这样的生活,不知多少人梦寐以求。”

“可是,供养我这么一位政治新星,同样也建立在不知多少人的血汗上。直到多年之后,我才意识到,我小时候遇到的那些家教薪资有多昂贵,我在维多利亚一年的开销可以养活多少普通家庭……

“我见证了很多为了生活竭尽全力的人,然而他们在魏彦吾眼中,只是数字、只是代价。我从龙门的高档住宅区走出、经过繁华的商业街、进入高耸的近卫局大楼,再去破落的贫民区办案……

“这样的生活,重复了好多年,我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那些住在棚户区的人,目光短浅,自私自利,然而我要是生在那样的家庭,我又会好到哪里?对,我以前只是觉得郁闷,最近才知道怎么表达这种感觉。”

“你们姐妹俩都挺像的。塔姐在十八岁那年,选择用一块源石碎片作为自己的成人礼,于是她就成为了感染者、从此再也没有回头路。”

“我没她那么勇敢。那一天,我只是见证了龙门对于感染者的恶意,然后怀着这几年积攒的不满、进行一场闹得有些大的离家出走罢了。

“我读了你写的一些文章和你这边的藏书,我才开始想一些问题,那些底层人那么辛劳、供应孩子读书上学都成问题,然而魏彦吾只需要坐在办公室里,就能保证我衣食无忧,还能豢养一大队的死士。

“……哪怕到了现在,我也没好到哪里去,零花钱还是你和姐姐给的,我离自力更生还有很远的距离。与那些真正直面生活的人们相比,我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也不用这么说,你现在就像刚从忏悔室里走出来一样……不过你这半个月确实想了不少事情。是不是有点晚了?你平时睡觉挺早的吧?”

“不急,听你这样的大导师、大领导讲话的机会很难得。”陈晖洁打趣道。

“别讽刺我了,我现在也有些迷茫。但是我这个位置,已经注定了、我不能表露出我的犹疑。”

“怎么了?你可以说给我听,我目前对整合运动来说,还算是外人。而且就算我帮不了你,能倾听一下也行。”

“招安这件事,我有些抵触。我们的队伍构成已经发生了变化,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一直战斗下去的,很多人要做生意,也有人想借我们这个平台往上爬。但是我以前看过一本小说,对我影响有些大,我总感觉接受招安并不是一个好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