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茶市雨声(第2页)
“龙脉茶毒死人喽!”油头茶商踩着碎茶叫嚣。道夫突然扒开裤腿,伤口溃烂处糊着靛泥和矾晶粉。少年抓把碎茶按进伤处,紫黑脓血涌出时竟带出碧鳞蛇鳞!菌丝自蛇鳞钻出,在空中拼出景象:麻三祖父夜半往山溪倾泻明矾,溪水流经的茶田正泛出枯黄。
阿梨解下红绸裹的锡铁匣。匣内开发者遗留的矿脉图突遇寒风,图纸自燃成灰,灰烬里却显影省城化验单——麻三“科技茶苗”的矾含量竟是山茶的百倍!人群骤然死寂,唯闻道夫爷爷烟袋锅磕石的清响:“债主血脉尽了,该清山水债了。”
五
惊蛰雷劈裂矿洞那夜,道夫背着满篓矾精石跪进毒泉眼。寒潭水漫过伤口时,溃烂皮肉里钻出翡翠菌须,须尖裹着碧鳞蛇尸消融在漩流中。阿梨将麻三家砝码链沉入潭心,链环遇水显影“断子绝孙”的苗咒。
晒谷场东头的老灶重燃烈火。道夫砸碎矾精石填进灶膛,矿石爆裂的蓝火裹住铁皮茶罐。化学香精味化作青烟时,罐身熔出“光绪毒茶”的蚀痕。瞎子婆婆的盲杖搅动灶灰,灰烬里浮出整卷《净山谣》工尺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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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茬春雨扑灭余烬时,道夫爷爷正把新炒茶撒向裂谷。茶渣落处,枯黄的岩缝钻出嫩芽,叶形竟如碧鳞蛇蜕。阿梨腕间茶果壳串忽射银丝,丝网凌空兜住带雨的云,云中坠落的甘霖在晒场青石板上积成浅洼——水面浮着麻三仓皇变卖茶罐的倒影。 道夫染血的草鞋踏进水洼。少年脊梁挺如新竹,补丁褂子下浮出《净山谣》的音符纹路。阿梨辫梢的茶青丝带被风扯落,带尾忍冬结坠入浅水,漾开的涟漪里浮起省城晚报标题:“百年毒茶案告破,古茶山获新生”。
暮色漫过晒谷场西头时,道夫将烘柿饼油纸垫在阿梨竹凳上。少女数着他蓑衣新添的补丁,忽见破口处钻出细白茶虫——虫身沾着毒泉眼的靛泥,正将霉变的茶梗噬咬成金丝纹路。菌丝自虫腹垂落,在潮土地面绣出明日茶市的喧嚷景象:竹匾里的银针茶映着晨光,叶脉金丝纹游动如活泉。
晒谷场的晨雾还缠着茶筐,道夫肩头新裂的蓑衣口子已叫阿梨用茶青丝带补上第三道。丝带尾梢扫过少年肩胛骨时,靛布破口处忽钻出细白茶虫——虫身沾着毒泉眼的泥,正将霉烂的茶梗噬成金丝纹路。道夫喉结动了动,油纸包着的烘柿饼递到半空,却被黑龙潭方向传来的闷响惊落在地。
潭心漩着乌黑水泡。昨夜沉入水底的麻三家砝码链竟浮出水面,链环缝里滋生的翡翠菌须缠住死鱼,鱼鳃翕张间吐出开发者祖父的脸。道夫药锄劈向铁链的刹那,水面忽现阿梨娘亲坠崖的景象——女人腕间银镯撞上岩壁那瞬,镯心忍冬纹里迸出星点火光,火光中竟裹着半张乾隆年的地气图!
“矾毒入髓了……”瞎子婆婆的盲杖点着潭边新萎的茶苗。苗根处凝着冰晶似的白霜,霜纹里游动着省城化工厂的商标。道夫抓把毒泉淤泥糊向茶根,靛泥触霜即沸,腾起的白汽里浮出整卷《净山谣》工尺谱的缺页。
教室危墙又塌了半堵。校长拎着红漆桶的手直抖,“危”字下半截叫落砖砸成血洼。麻脸婶子堵在瓦砾堆前哭嚎:“矿上招工考试就今儿一天!”道夫弯腰拾课本时,锁骨旧疤擦过钢筋断口,疤下突鼓的硬结竟震出金铁声。
“别去。”阿梨辫梢的茶果壳串簌簌急颤。菌丝自核缝钻出,在积水的课本封皮绣出景象:化工厂废水池的铁闸印着蛇形纹,纹路与开发者祖父棺中金链一模一样。道夫忽将烘柿饼塞进她掌心,油纸里裹着后山裂谷的矾晶石——石头中心封着碧鳞蛇眼,正随少年心跳胀缩。
裂谷风呛得人喉头发腥。道夫爷爷瘸腿跪在矿洞口,老人烟袋锅敲击岩壁的闷响里,封存碧鳞蛇尸的矾晶体应声龟裂。蛇尸尾尖金环突射寒光,光柱刺透岩层,照见山腹深处盘踞的巨蛇骸骨——蛇骨七寸处钉着苗寨巫祝的血藤杖,杖身缠满光绪年的砝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