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姑侄斗法的权力迷局与开元盛世的艰难开篇
上回书说到,李隆基发动唐隆政变,如惊雷破云,一夜之间斩韦后、诛安乐,将那对母女的女皇梦碾得粉碎。长安城的宫墙洗尽血污,太极殿的梁柱间终于散去了韦氏专权的阴霾,连朱雀大街上的风,都仿佛清爽了几分。满朝文武以为这下该迎来太平,谁曾想,刚送走豺狼,又要面对猛虎——太平公主与李隆基这对曾并肩破敌的叔侄,竟在权力的棋盘上摆开了阵势,一场姑侄间的龙虎斗,正轰轰烈烈拉开序幕。
要说这太平公主,可不是寻常的金枝玉叶。她是武则天最疼爱的女儿,打小在朝堂的刀光剑影里泡大,看惯了母亲如何以女子之身号令天下,也亲历了李显复位时的波谲云诡。论资历,她辅佐过三朝皇帝,当年张柬之发动神龙政变,她在暗中牵线搭桥;后来李重俊兵变,她冷眼旁观,坐收渔利;及至李隆基诛韦后,她更是以宗室长公主的身份稳住朝局,论功行赏时,连新帝李旦都要敬她三分。如今朝堂上,七个宰相里倒有五个是她举荐的,禁军将领半数是她的心腹,连皇帝的诏书,都得先经她府中过目才能颁布。她府门前的车马比皇宫还要热闹,官员们捧着奏章排队等候批示,那派头,俨然是“无冕女皇”。
而李隆基呢,虽不及姑母根基深厚,却像一把刚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唐隆政变中,他连夜率三百禁军闯宫,临危不乱,杀伐果断,一夜之间扫平韦氏党羽,那份胆识与魄力,连老臣们都暗自咋舌。如今他虽只是太子,却已显露出治国之才——他奏请父皇起用姚崇、宋璟等贤臣,整顿吏治;又力主削减宗室特权,把那些仗着皇亲身份横行霸道的郡王们贬到地方,引得长安百姓拍手称快。东宫之中,谋士如云,武将如林,隐隐已有与太平公主分庭抗礼之势。
这姑侄二人,一个是浸淫官场数十年的“老狐狸”,一个是初露锋芒的“过江龙”,较量起来,比戏台子上的武戏还要扣人心弦。
太平公主先出招,想从根基上动摇李隆基。她让人在长安街头散布流言,说“太子非嫡非长,不该居储君之位”,又买通宫中内侍,在李旦耳边吹风:“太子暗中培植势力,恐有不臣之心。”那日早朝,她举荐的宰相窦怀贞突然发难,说东宫官员过于骄横,请求皇帝削减太子仪仗。李隆基端坐殿中,不卑不亢地回应:“东宫仪仗乃国之规制,若有官员失德,可依法治罪,但若因一人而废制度,恐非明君所为。”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连李旦都点头称是,太平公主的第一招,算是落了空。
李隆基也不含糊,见招拆招。他知道太平公主最在意“辅政”的名分,便奏请父皇“亲理万机,以安社稷”,巧妙地削弱她的参政权力。又借着整顿禁军的由头,将太平公主安插在羽林卫的几个将领调去守边,换上自己的心腹。最绝的是,他暗中让人搜集了太平公主党羽贪赃枉法的证据,在一次朝会上突然发难,一口气弹劾了三个由太平公主举荐的官员,证据确凿,李旦不得不将三人罢官。
朝堂之上,你来我往,暗流汹涌。太平公主在府中设宴,席间对心腹说:“这小子想跟我斗?当年他爹能坐上皇位,还不是靠我在背后撑腰?”李隆基则在东宫对姚崇说:“姑母权势太大,若不除之,恐重蹈韦后覆辙。”
长安城里的百姓看着这场较量,心里七上八下。茶馆里的说书人把这事儿编成了新段子,说“东宫龙气渐盛,公主府祥云渐散”,听得茶客们聚精会神。有老人叹:“当年武皇在位时,朝堂也是这般热闹,只盼着别再动刀兵才好。”
这姑侄俩的争斗,早已不是暗地里的较劲,而是摆到了明面上的角力。太平公主府的幕僚们日夜草拟废太子的诏书,只待李旦松口;李隆基东宫的灯,夜夜亮到天明,他与心腹们对着舆图,一遍遍推演着应对之策。谁也不知道,这场姑侄大战的终局,会是怎样一番血雨腥风。
一、太平公主的\"朝堂布局\":从幕后到台前的野心膨胀
唐隆政变的血雾尚未散尽,太极殿的龙椅已换了新主。李旦重登大宝,是为睿宗,而太平公主的府邸,一夜之间成了长安城最炙手可热的去处。
她那座位于平康坊的公主府,原是隋朝权臣的旧宅,经她亲自修缮后,殿宇巍峨堪比东宫。此刻,太平公主正斜倚在厅堂正中那张紫檀木太师椅上,椅背上雕刻的凤凰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振翅高飞。她褪去了朝服的庄重,换上一身紫罗绣凤便袍,右腿悠然地搭在左腿上,玉足轻点着地面,腰间那枚武则天御赐的羊脂玉璧随动作轻轻晃动。
“哼,李隆基那小子,若不是我暗中调遣了羽林卫的三个营,他凭什么一夜之间杀进玄武门?”她捻起一颗波斯进贡的葡萄,指尖轻捏,紫色的汁液顺着指缝滴落,“这天下,他得记我一半功劳。”说罢,她眼皮都未抬,将案上一份写满名字的黄绸册子随手一扔,册子“啪”地落在地上,封面上“官员任免拟议”几个字格外刺眼。“让吏部照着办,户部、兵部、刑部的侍郎位置,都给我换上自己人。这朝堂,得让他们知道,谁说了算。”
站在一旁的秘书监贾膺福连忙捡起册子,躬身应道:“公主放心,属下这就去办,保准明日早朝,这些大人就能走马上任。”
不过半月,太平公主的势力便如藤蔓般缠满了朝堂的每一处角落。宰相七人,五人出自她门下;禁军将领半数是她提拔;连各州刺史的任免,都要先经她府中点头。其中最殷勤的,莫过于宰相窦怀贞。
这窦怀贞原是个趋炎附势之徒,早年依附韦后时,连名字都改成了“窦从一”,取“从韦”之意。韦后倒台后,他第一时间跪在太平公主府门前,磕得头破血流,只求收留。如今,他成了太平公主在朝堂上的“传声筒”,每日退朝后,别的官员回家歇息,他却像上了弦的箭,一路小跑着往公主府赶。
那日恰逢暴雨,长安城的街道积水没过脚踝,狂风卷着雨帘,打得人睁不开眼。窦怀贞却披着一件单薄的蓑衣,踩着泥泞往平康坊跑。等他冲到公主府门前时,蓑衣早已湿透,官袍紧紧贴在身上,发髻散乱,脸上混着雨水和泥点,活像只从水里捞出来的落汤鸡。
可他毫不在意,抬手抹了把脸,对着守门的仆役露出一脸谄媚的笑:“快,通报公主,下官有要事禀报。”
进了厅堂,他顾不得浑身滴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砸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公主殿下!”他声音洪亮,带着几分刻意的讨好,“今日早朝,姚崇那老匹夫想奏请削减宗室俸禄,被下官几句话顶回去了!还有御史台想参奏您举荐的兵部侍郎,也被下官压下了!一切都按您的吩咐办,分毫不差!”
太平公主正慢条斯理地用银签挑着燕窝,闻言,眼皮微微一抬,目光像淬了冰,在他湿透的官袍上扫了一圈。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反倒带着几分嫌恶,仿佛在看一件沾了泥的器物。
窦怀贞被她看得浑身发毛,连忙又磕了个头:“下官该死,冒雨前来,惊扰了公主。”
过了半晌,太平公主才放下银签,用锦帕擦了擦嘴角,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嗯,还算懂事。”她瞥了眼窦怀贞滴水的袍角,眉头微蹙,“不过你这模样,若是被皇兄看见了,还当我苛待大臣,让我颜面扫地。”她扬声唤道:“来人,取件新的绯色官袍来,给窦大人换上。”
更令人心惊的是,太平公主连天象都要拿来做文章。
那日早朝刚散,钦天监监正便跌跌撞撞地冲进睿宗的书房,手里举着一份星象图,脸色煞白:“陛下!昨夜彗星出东方,尾长竟达三尺!此乃大凶之兆啊!臣等推演,此星对应东宫,恐……恐有异变!”
李旦本就性情懦弱,最信天命,一听这话,顿时吓得手一抖,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茶水溅湿了龙袍。“彗星……东宫……”他喃喃着,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快,快召太平公主来!”
太平公主赶到时,正见李旦在书房里踱来踱去,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她心中暗喜,面上却故作惊慌,一把抓住李旦的手臂:“皇兄,这可是上天示警啊!彗星现,主储位不稳,若不早做打算,恐怕……”
“恐怕要废了我这太子,才能平息天怒,是吧?”
一个冷冽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李隆基一身常服,大步流星地走进来,目光如炬,直直射向太平公主。他刚在东宫接到消息,知道姑母又在背后搞鬼,气得脸色铁青:“姑母,用星象来构陷储君,这手段,未免太卑劣了些!”
太平公主见他撞破,也不慌乱,反而挺直了腰板,冷笑一声:“太子这话是什么意思?钦天监观天象上奏,与我何干?难不成,太子心虚了?”
书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李旦看看妹妹,又看看儿子,急得搓着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场围绕着权力的暗斗,终于在天象的幌子下,摆到了明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