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支春山茶 作品

第六章 将功补过(第2页)

然而,禾谷的声音紧接着又沉了下去,如同冰水浇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酷。

“若不成……”他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那你这辈子,就老老实实做天机楼的鬼,至死方休!再无‘自由’二字可言!”

“自由”二字,如同最炽热的火焰,瞬间点燃了谢晚宁沉寂已久的心。那是她梦寐以求的东西!是支撑她在血雨腥风中活下来的终极目标!

这么多年,她不愿意透露给别人自己的真实姓名,就是想要离开这里后,可以重新开始。

可现在……

是选自由?还是许淮沅?

十年的枷锁?还是那个在寒夜里给她暖汤、心疼她手上疤痕,狐狸一样狡猾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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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他!杀了他!左右他本身也没有几年可以活命,何必用他这残破之躯,为自己换得一方自由的天地? 内心在这样叫嚣,可她却无论如何也不能下定决心。

他温柔,体贴,对自己处处照顾,也救过她的性命。人可以不图报,但不可不知感恩,自己怎么能够如此自私?

谢晚宁的目光死死盯着纸上许淮沅的名字,又猛地抬眼看着禾谷那洞悉一切、冷酷无情的脸。

她的心如同被两只巨手狠狠撕扯,巨大的矛盾和痛苦让她几乎无法呼吸。目光在纸笺和禾谷之间游移不定,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挣扎。最终,那对自由的极度渴望,以及十年契约的沉重压力,如同冰冷的铁钳,暂时扼住了心中翻涌的情愫。她死死攥紧了那张纸,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几乎要将它捏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两个字。

“……徒儿……接令。”

另一边,许府。

许淮沅如常上朝,朝堂之上依旧是暗流涌动,关于燕王回京的议论甚嚣尘上,皇帝的目光也越发深沉难测。他应对得体,心思却有一半飘向了府中那个清晨消失的人影。

下朝归府,刚踏入书房,便见谢晚宁已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捧着一卷书,似乎在出神。晨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却驱不散她眉宇间那一抹化不开的沉重与疲惫,脸色也比昨日苍白许多,整个人像一株失了水分的花。

许淮沅脚步微顿,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他没有问“早上去了哪里”,仿佛昨夜她未曾离开,清晨也未曾消失过。他只是如同最寻常的归家,温声道:“回来了?可用过早饭了?”语气自然得仿佛她一直就在那里。

谢晚宁抬起眼,对上他平静温和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探究,只有全然的接纳。她心头微微一颤,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涩然,也有一种奇异的安心。她摇了摇头,低声道,“还不饿。”

许淮沅点点头,没有追问。他走到书案后坐下,拿起一份卷宗,仿佛不经意地提起。

“对了,你之前提过的,关于为聋哑及不便与外男接触的女子创制一套专用文字的想法,我仔细思量过,也查阅了些古籍。觉得可行。或许可称之为‘女书’?我已草拟了章程,想与娘子再商讨些细节。”

这个话题瞬间吸引了谢晚宁的注意力。她打起精神走到书案旁,两人就女书的符号设计、传播方式、教授人选、以及如何避开世俗阻挠等细节,展开了细致的讨论。

许淮沅引经据典,思路清晰,提供了许多切实可行的建议和强大的官方资源支持。谢晚宁也渐渐投入进去,眼中重新燃起专注的光芒,那沉重的阴霾似乎被这有意义的事情驱散了些许。

商讨渐近尾声,许多细节都已敲定。许淮沅看着眼前专注而充满生气的女子,看着她为那些素不相识的弱势女子谋划出路时眼中闪烁的光彩,心中柔软一片。他放下笔,目光深邃地凝视着她,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娘子,推动这女书,让它惠及天下需要它的女子,这很好,是真正的大功德。但你不必总是借着‘许夫人’的名头去行事,也不必将它视为‘杀手乌鹊’之外的另一种身份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