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生疾病催化心灵 泾河水了却残梦(第2页)

玉芝心里明白，自己蒙屈受冤，在县城已让女儿受了许多麻烦，现在这个小病，又何必再麻烦女儿，她不愿再去。这也许这是做老人的一个通病，只想着不麻烦别人，只把痛苦留给自己，那怕就是把自己死了，也不要连累孩子，执着的硬气，消耗着本来很珍贵的生命。

真是： 自认强壮能抵抗，哪知病倒身不强。

消耗体能自不觉，抵抗疾病全凭扛。

玉芝对金珠说道：“这小病，何必麻烦静儿，再说，我那能走得动？昨天走了一天路，就感觉很累，现在不比从前了，你给我医治了，让我缓缓再说吧，说不准过半天就好了。”

玉芝也亲眼见过，山梁上，好多得了病的人，不能及时医治，就倒在半路上，到死都不知道得了什么病。没想到今天，遇到自己头上。医病没钱，又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来的东西变钱，只好听从命运的安排，好了好，不好了就去拜见阎王，还能有什么办法？

金珠面对婆婆也没了办法，在这偏僻的山梁上，得了病没处医治，去往城里，路远又没钱，只能用土办法，能否扛得过去，就看自己的造化了。这时候才觉得，父亲给人医病，是多么神圣的事。怪不得人们那么崇拜父亲，为了拉上关系，家里有好东西都送了过来，为的就是挽救自己的生命，为的就是少受疾病的折磨。

上了年纪，抵抗力弱，又没药物治疗，几天过后，玉芝的病，没有减轻，反倒越发严重了，直到咳嗽中带出血来。玉芝想到，自己病成这样，看病要钱，自己现在身无分文，拿啥看病？不能给女儿减轻负担，自己受罪不说，反而要连累她。

还有一个心结，要是张魁走了，自己一直没有开口让金珠找个男人，让金珠为张家守着家当。她的意愿里，金珠就应该为张家守着贞节，养着孩子。金珠想走的路，就是自己给挡着，金珠的命运，就是自己左右着，现在想起来，都是自己在害着女儿。难道自己活着，是为了害自己的亲生女儿吗？自己活着，是为了挡着金珠的生路吗？现在家已清洗一空，没家的样子，还守什么？没个当家干活的，金珠的三个孩子怎么养？女儿一生的路还很长，加上自己的拖累，金珠哪有活路？有她在金珠就开不了口，就没法找当家人，就没活下去的希望。

在玉芝心里，如今自己成了金珠活下去的最大障碍，这个障碍不除，金珠在苦海里就出不来，她还要害女儿到什么时候？自己活着有什么意义？于心不忍，又无计可施，心里起了不如一了百了的念头。彻底给女儿让开活路，才是她现在应该做的。这生病，竟然成了她不想活下去的催化剂，加速了走向人生尽头的脚步。

玉芝思来想去，只有自己离开，不仅少了许多麻烦，又能给女儿减轻负担，自己也不再受痛苦，河水就流开了，不会死死停在这里等待。此时，她想着怎样做，才有利于女儿生存。遗憾的是，在自己有能力，手里有钱的时候，没有弄清楚，没能给女儿应有的补偿，以至于落到现在，竟成了有心无力的无奈局面。无法弥补女儿，成了心中唯一的遗憾。

人一旦失去活下去欲望，什么都能放得下想得开。玉芝就是这样，她一心想着为女儿，做实事，比其它空想更实在。她欠了女儿的情，也就是欠债了，那就用命还债吧。有了这种想法，她自己心里，就盘算着更省钱，更简便的死法。除此之外，自己还能拿什么弥补女儿？

她想到了泾河，被河水冲走，不用棺材，不用穿老衣，啥都省了。经过两天的深思熟虑，生与死的念头，最终滚落在死的一边。玉芝心里，没了其它的期盼，倒有种坦然，释怀的感觉。

真是： 放下留恋斩生念，为女减负尽心愿。

前生没能护好女，但愿死后帮女难。

这天早晨，她早早的起来，她打算今天就走。洗了把脸，把自己以前洗干净的衣服，穿了起来。突然觉得有点饿，心想就是死，也得吃饱肚子。于是来到厨房里，一边吃着冷馒头，一边烧了锅水，把馍放在锅里，给金珠和孩子准备好，自己临走的最后一顿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