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散人 作品

第176章 香蚀朱门,锦纹藏诡(第2页)

"这字歪得像秋姨养的芦花鸡踩出来的!"阴墨瑶凑过来端详,腕间银铃叮当作响。墨泯立刻炸毛,伸手要抢回去:"有本事你刻!"却被白诗言灵巧躲过,指尖轻轻抚过凹凸不平的刻痕:"比我写的第一首诗还可爱呢。"

正闹着,秋姨的大嗓门穿透竹帘,震得廊下风铃叮当作响:"都别磨叽了!糖醋排骨上桌啦!再不来连骨头渣都给你们舔干净!"话音未落,厨房飘来的酸甜香气已经裹着热浪涌进厢房,混着阴墨瑶箜篌上未散的余韵。

三人相视而笑,墨泯突然弯腰从果盘里抄起块鲜红的西瓜,趁着白诗言不备,悄悄塞进她掌心。冰凉的果肉沁着水珠,清甜的汁水顺着指尖蜿蜒而下,在暮色里划出一道晶莹的弧线。蝉鸣声中,白诗言抬眼时正撞见墨泯耳尖的绯红,少年故作镇定地整理着歪斜的发冠,玄色衣袍下隐约露出的腰间玉佩,在夕阳下晃出细碎流光,倒比天边的晚霞还要灿烂几分。

暮色漫过黛色青瓦时,白诗言倚在雕花马车窗边,指尖轻轻摩挲着还带着余温的糕点。车轱辘碾过石板路的声响里,天边晚霞正将云朵染成醉人的胭脂色,层层叠叠像是打翻的朱砂砚。她望着窗外掠过的垂柳,思绪飘远。府里的绣娘新得了苏绣双面异色绣技法,或许能绣幅《并蒂莲夜月图》的帕子;又或是央着父亲从江南带回的云锦,裁一身配墨泯银枪的月白软甲......

夜风掀起车帘一角,送来若有若无的茉莉香。白诗言轻轻将绿豆糕凑近唇边,咬下一口,甜丝丝的豆香混着桂花的清甜在舌尖散开。恍惚间,她仿佛看见墨泯笨拙的在厨房里手忙脚乱打翻糖罐的模样,笑意不自觉漫上眼角。这带着烟火气的笨拙心意,恰似夏日傍晚突然而至的骤雨,猝不及防却又温柔地浸透心田。

蝉鸣在清晨涨成一片声浪,盛夏的骄阳将镇国公府朱漆大门烤得发烫。门钉上的鎏金兽首泛着冷硬幽光,衔着铜环的利齿仿佛随时要将闯入者的秘密咬碎。白诗言倚在八抬软轿的鲛绡帘后,腕间羊脂玉镯随着呼吸轻轻晃动,缠枝纹在柔光里流转,恍若凝固的月光。

轿内冰鉴浮着碎冰,丝丝凉意混着龙脑香萦绕鼻尖。她执起象牙梳,动作轻缓得如同梳理一池春水。梳齿穿过青丝时,镜中倒影摇曳生姿,珍珠步摇垂落的流苏扫过脸颊,圆润珠粒在日光下折射出万千星芒,恰似她眸中藏着的心事。指尖捏着绣满金线并蒂莲的鲛绡帕,轻轻按过唇角,胭脂晕开的弧度与裙裾上的云锦暗纹相映成趣。

当丫鬟掀开轿帘的刹那,月白襦裙倾泻而下。皇室特赐的云锦在阳光下流淌,每一道并蒂莲暗纹都泛着温润华光,仿佛将整片星河裁进了裙裾。她莲步轻移,软缎绣鞋碾过青石板,惊起阶前沉睡的尘埃。苏明姝倚着门扉的身影渐渐清晰,茜色罗裙上的金线缠枝莲在白诗言的裙裾前,竟无端失了三分颜色。

此时,林悦和柳可儿也从两侧轿中走出。林悦身着鹅黄色绣蝶襦裙,腕间的珊瑚钏随着动作碰撞出清脆声响,如同悦耳的音符;头上的赤金点翠步摇熠熠生辉,彰显着她的娇俏与华贵。柳可儿则穿着淡绿色绣竹纹襦裙,腰间的玉佩随着步伐轻摇,手中的湘妃竹扇半掩娇容,尽显温婉与娴静。四人衣袂翻飞间,白诗言月白襦裙上的金线绣并蒂莲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润华光,那是皇室特赐的云锦,每一道暗纹都彰显着身份的尊贵,与林悦、柳可儿的服饰相互映衬,宛如一幅绚丽的画卷。

苏明姝倚着雕花门扉,茜色罗裙上的金线缠枝莲虽艳丽,却在白诗言的裙裾前失了几分矜贵。她强撑着笑意迎上来,腕间翡翠珠串撞出清脆声响,那笑容中似乎藏着一丝不自然:“白姐姐今日竟带了两位妹妹同来,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

白诗言唇角微扬,露出恰到好处的浅笑,声音如珠落玉盘般清脆悦耳:“苏小姐这话折煞人了。悦儿惦记着苏府的夜光杯,可儿又念着蒙顶甘露,我这做姐姐的,总不好扫了妹妹们的兴。”她说话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苏明姝身后站姿松散的侍卫,甲胄上还沾着草屑,与相府侍卫的严整形成鲜明对比,那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林悦晃着赤金点翠步摇上前,珊瑚钏撞出清脆乐音,那活泼的模样仿佛一只欢快的小鸟:“可不是!听闻苏府的夜光杯能映出星辰,若今日见不着,我可要缠着白姐姐去皇宫借宝了。”这话看似玩笑,却暗暗抬升了白诗言的身份,暗示她与皇室的亲近,话语中透着一丝俏皮与自信。柳可儿则捏着湘妃竹扇掩唇轻笑,扇面上新绘的并蒂莲与白诗言裙摆暗纹遥相呼应,宛如姐妹间的默契:“苏小姐的雅兴向来是旁人比不了的,我们姐妹今日有幸能来,还望苏小姐不吝赐教。”

苏明姝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又恢复如常,那笑容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丝不悦:“几位妹妹谬赞了,不过是些玩意儿罢了。”她侧身让出一条道,“快请进,茶点都备好了。”

穿过九曲回廊时,柳可儿突然驻足,指尖轻点廊柱剥落的朱漆,眼神中透着一丝疑惑与好奇:“这暗褐色痕迹,倒像是陈年血迹。苏小姐府中莫不是养了什么凶禽猛兽?”她身后的丫鬟青黛适时掏出鲛绡帕掩鼻,眼神里满是嫌恶,那夸张的动作仿佛在渲染着一种紧张的气氛。

苏明姝脸色一变,很快又笑着解释,那笑容中带着一丝慌乱:“柳妹妹说笑了,不过是年久失修罢了。改日定让人重新修缮一番。”

白诗言淡笑不语,任由发间银铃在寂静中荡开余韵,缓步前行,每一步都带着相府千金的从容,裙摆扫过地面,惊不起一丝尘土,那优雅的姿态仿佛是在诉说着她的自信与沉稳。她眼角余光瞥见假山后闪过的玄色衣角,那是墨隼安排的暗卫,心中更添几分笃定,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踏入听荷阁,浓郁的檀香与茉莉香扑面而来,那香气仿佛交织成一张神秘的网。沈清婉坐在雕花梨木桌前,手中湘妃竹扇轻摇,扇骨上的东珠在阳光下流转华彩,尽显优雅与华贵。周若瑶则故意将珊瑚手串拍得震天响,妖异的血色珠子在日光下透着琥珀般的浑浊,那夸张的动作似乎在宣示着她的存在。叶灵犀怀中的波斯猫弓起脊背,蓝瞳死死盯着白诗言发间的茉莉簪,眼神中透着一丝凶狠与警惕,仿佛在守护着什么秘密。

白诗言在主位旁的软垫上优雅落座,动作行云流水,尽显大家闺秀风范。她接过丫鬟递来的冰帕,慢条斯理地擦拭指尖,仿佛周遭的喧闹皆是俗物,那从容的姿态仿佛是在宣告着她的高贵与淡定。

“白姐姐请用茶。”苏明姝亲自斟茶,茶汤在夜光杯中泛起粼粼波光,那动作看似恭敬,却又带着一丝微妙的意味。“这可是波斯进贡的蒙顶甘露。”

白诗言并未急着接过茶杯,而是转动着腕间的羊脂玉镯,任由镯身的缠枝纹与杯上的花纹交相辉映,那专注的眼神仿佛在审视着什么。她凑近轻嗅茶香,蹙起远山眉,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苏小姐这螭纹茶盏,倒与我父亲书房里那套宣德年间的有几分相似。不过...这茶香里,怎混着股西域忘忧草的苦涩?”这话一出,屋内气氛瞬间凝滞,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一般,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白诗言身上。

林悦突然将茶盏重重一放,鎏金盏托与梨木桌相撞发出闷响,那愤怒的动作仿佛是在打破这压抑的气氛:“苏小姐莫不是将药当茶?我家厨房熬的药,都比这香上三分!”她身后的丫鬟翠儿适时掏出香囊轻嗅,夸张地打了个喷嚏,引得众人侧目,那滑稽的模样让气氛变得更加微妙。

苏明姝强笑着解释,那笑容中带着一丝尴尬与慌乱:“许是厨子一时疏忽,我这就去换。”

白诗言抬手示意林悦稍安勿躁,目光扫过叶灵犀怀中炸毛的波斯猫,眼神中透着一丝探究:“叶妹妹的猫儿,倒与苏小姐的茶盏一般有脾气。不过这蓝瞳...”她指尖划过鬓边茉莉簪,“倒让我想起去年西域进贡的夜光宝石,可惜被皇上赐给了长公主。苏小姐这猫儿,莫不是也有什么特别来历?”这看似随意的话语,却暗暗点明镇国公府僭越之嫌,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一把锋利的剑,刺向众人的内心。

叶灵犀脸色微白,勉强笑道,那笑容中带着一丝不安:“不过是寻常波斯猫罢了,让白姐姐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