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霜华满袖归,闺中月正圆(第2页)
“这……这怎么会这样?”白诗言只觉得一阵眩晕,扶着车辕才勉强站稳。她怎么也没想到,不过半日不见,绸缎庄竟然被查封了。难道是墨泯那边出了什么事?还是镇国公府的人察觉到了什么,抢先一步下了手?各种猜测在她脑海中不断涌现,让她的心乱成一团。
她强撑着走到茶馆门口,向那些街坊打听情况:“各位伯伯婶婶,不知这绸缎庄为何会被查封?”
一位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姑娘,你还不知道啊?听说这绸缎庄私通西域,做了不少违法的勾当。官府今日突然就来查封了,老板都被带走了。”
白诗言心中一震,谢过那位老夫人后,失魂落魄地回到马车上。一路上都呆呆地望着窗外,脑子里一片空白。“小姐,相国府到了。”车夫的声音隔着车壁传来,白诗言这才惊觉掌心已沁出薄汗。她推开车门,月白裙裾扫过青石板上的水洼,惊起几只栖息的萤火虫,却照不亮她眉间的郁结。
几日奔波查访,原想为父亲分忧,到头来却只带回一袖风尘与满肚挫败,连林悦好不容易从盐工口中套出的“缠枝莲纹马车”,也因查无实证成了镜花水月。
“言儿!”花凝玉的声音从垂花门廊下传来,紫菱色绣袍在暮色里如同一朵盛绽的木槿。她快步迎上来,不由分说攥住女儿微凉的手,指尖拂过白诗言鬓边凌乱的发丝,眼中满是心疼,“怎么了?瞧这灰头土脸的模样,可是受了委屈?”
白诗言鼻尖一酸,任由母亲拉着往暖阁走。暖阁里早已燃起龙脑香,熟悉的甜暖气息裹着刚炖好的银耳莲子羹香,瞬间熨帖了她连日来紧绷的神经。
花凝玉亲自拧了热帕子替她擦脸,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易碎的琉璃:“可是去查镇国公府的事了?你父亲早朝时还念叨,说你这孩子总爱操心些不该操心的。”
“女儿没用,”白诗言低头盯着碗中摇曳的莲子,声音闷闷的,“忙了几日,只查到盐税账目有蹊跷,连具体是谁在捣鬼都摸不清,更别说帮爹爹了……今日去城西渡口探查私盐交易,也是一无所获,还发现绸缎庄被查封了。女儿真是太没用了。”说着,她的眼眶不禁红了起来。
花凝玉放下银匙,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玉镯碰撞发出清泠声响:“傻孩子,朝堂之事波谲云诡,哪是你一个闺阁女儿能插手的?你父亲从未指望你去查什么,只盼你平平安安。你能有这份心,为娘就已经很高兴了。来,尝尝这莲子羹,加了你最爱吃的桂花蜜。”
白诗言舀起一勺送入口中,软糯的莲子混着清甜的桂花蜜在舌尖化开,却驱不散心底那点怅然。她看着母亲鬓边新添的几缕银丝,忽然觉得自己那些所谓的“追查”多么可笑,不过是雏鸟妄图撼动大树,除了惹一身尘埃,什么也改变不了。
“娘,您说,我是不是不该管这些事?”白诗言抬起头,眼中满是迷茫。花凝玉温柔地看着她,语重心长地说:“言儿,你有这份勇气和孝心,为娘很欣慰。只是这其中的水太深,不是你能轻易涉足的。不过,既然已经开始了,也别轻易放弃。只是以后,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保护好自己。”
母女俩说着家常,直到掌灯时分,花凝玉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叮嘱丫鬟:“仔细伺候姑娘歇下,若夜里想吃什么,只管去厨房要。”
白诗言送走母亲,独自坐在窗前,望着天上那轮朦胧的月牙。夜风掀起纱帘,送来若有若无的茉莉香,恍惚间又想起墨泯身上的雪松香。也不知她今日在商铺是否顺利,那城西绸缎庄走水的事可有了结?她的心中充满了担忧和牵挂……
夜已深沉,相国府内灯火渐熄,唯有白诗言闺房的窗棂后还透着暖黄烛光。她正对着案牍上的卷宗出神,纤细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泛黄的纸页,眉间凝结着淡淡愁绪。镇国公府一案毫无进展,这些天四处碰壁的挫败感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就在思绪纷乱时,窗棂突然传来“嗒嗒”两声轻叩,那声音极轻,若不是白诗言此时心不在焉,恐怕就会被她错过。她心头猛地一跳,手中的书卷差点掉落在地。下意识握紧书卷,缓了缓神,才连忙起身推开窗。
“想我了没?”墨泯说着,利落地翻身跃进屋内。她动作敏捷,带起的风卷得烛火明明灭灭,光影在屋内摇曳,为这静谧的夜晚增添了几分灵动。雪球也跟着轻盈跃下,“喵呜”一声落在白诗言脚边,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她的裙摆撒娇。
白诗言还未开口,就被墨泯一把揽进怀里。鼻尖传来熟悉的气息,是墨泯身上特有的混着青草与烟火的味道。“我可是从后门翻墙进来的,”墨泯将下巴搁在白诗言肩头,语气带着几分调侃,“生怕被伯父伯母撞见,说我拐带他们的宝贝女儿。”说着,伸手刮了刮白诗言泛红的脸颊,顺势在她唇上轻啄一口。
雪球见状,似乎觉得主人的宠爱被分走,不满地跳上两人之间,雪白的爪子轻轻拍打着墨泯的手背,嘴里发出“喵喵”的叫声。墨泯笑着伸手捏了捏雪球的肉垫:“小醋坛子,又来争宠了?”说着,低头在白诗言锁骨处落下一吻,惹得她轻颤。
白诗言被这一人一猫逗得扑哧一笑,眉眼间的忧愁也消散了几分。她伸手替墨泯拍去肩上的尘土,目光中满是关切:“瞧你这模样,又是从哪儿钻出来的?城西的事办妥了?”说着,不忘蹲下身子,将雪球抱在怀里,轻轻挠着它的下巴。雪球舒服地眯起眼睛,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墨泯顺势将白诗言按坐在床沿,自己跨坐在她身侧,手臂牢牢圈住她的腰:“别提了,那绸缎庄掌柜鬼得很,账册藏得比老鼠洞还深。”说话间,指尖沿着白诗言的腰线游走,“要不是我机灵,顺着老鼠洞找到了开启密室的机关,我还真要无功而返了。”她瞥见白诗言只是勉强扯出一抹笑意,指尖动作顿了顿。往常这时,怀中人早该笑着嗔怪她胡闹,此刻却只是垂眸望着膝头,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墨泯捏起白诗言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指尖摩挲过她眼下淡淡的青影:“怎么了?谁惹我的小美人不高兴了?”她凑过去蹭了蹭白诗言冰凉的鼻尖,声音放得极软,“是我回来晚了让你担心?还是……”话音未落,就见白诗言轻轻摇头,将怀中雪白的波斯猫“雪球”抱得更紧。猫咪柔顺的毛发拂过掌心,却暖不了她心里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