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夜雨预演血光景(第2页)
夜棺姬的目光落在他的蛊囊上,突然笑了,笑得红裙都在颤:“蚀骨蛊?就凭你这三两下练的手法,也配用这虫?”她突然出手,快如闪电,指尖在瘦高个手腕上一弹,蛊囊的绳结“啪”地松开,一只指甲盖大的黑虫掉了出来,刚落地就被她一脚踩碎,“这虫娇气,沾了我的‘焚心砂’,死得倒是痛快。”
瘦高个疼得嗷嗷叫,手腕上已起了圈红痕,像是被烙铁烫过。那是焚心砂的厉害,只需一点,就能顺着皮肤钻进血脉,疼得人满地打滚。
刀疤脸脸色大变,终于明白为什么青爷总说这女人是头藏爪的狼。他拔刀出鞘,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动手!把她拿下!青爷说了,死活不论!”
另一个血影卫举刀就砍,刀风凌厉,直劈夜棺姬面门。夜棺姬却不躲,反而侧身让过刀锋,红裙下摆一甩,正抽在他的膝弯,那血影卫“噗通”跪倒在地,她顺势抬脚,鞋尖正踢在他的下巴上,只听“咔嚓”一声,那人的下巴脱了臼,疼得满地打滚,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刀疤脸见状,挥刀就刺,刀势又快又狠。夜棺姬却像背后长了眼,弯腰避开的同时,手里的银环脱手飞出,“唰”地缠上他的刀柄,猛地一拽,长刀脱手而出,“钉”地插进房梁,震得瓦片簌簌往下掉。
“就这点本事?”夜棺姬拍了拍手,像是掸掉什么灰尘,“听风楼这几年是没人了吗?派你们三个废物来送死。”
刀疤脸又惊又怒,他没想到这女人身手如此利落,更没想到她的内力竟如此深厚。刚才那一下,他手腕像是被铁钳夹住,现在还在发麻。他咬了咬牙,从怀里摸出个哨子,就要吹,这哨子是召集附近血影卫的信号,只要吹响,不出一炷香,就会有二十个血影卫赶来。
可哨子还没碰到嘴,就被夜棺姬甩出的药杵砸中手背,哨子飞出去老远,掉进了药炉里,发出“滋啦”的声响,被滚沸的药汁浇灭了。
“想叫人?”夜棺姬一步步逼近,眼底的寒意几乎凝成冰,“我倒要看看,今天谁敢来救你们!”
她突然抬手,指尖弹出三枚银针,针尾泛着幽蓝的光,那是淬了“麻骨散”的追魂针,专打人体八大穴位。银针划破空气,分别射中三人的曲池、足三里、三阴交,角度刁钻,分毫不差。
刀疤脸只觉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膝盖撞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身后的两个血影卫也瘫了,浑身酸软,连手指都动不了,眼里满是惊恐。这麻骨散是夜家的独门配方,三个时辰内,只会让人四肢无力,却不会伤及性命,最适合用来折磨人。
“这‘软筋散’,是我新配的。”夜棺姬蹲在刀疤脸面前,银环在他眼前晃了晃,环上的骷髅头倒映在他瞳孔里,像索命的鬼,“三个时辰内,你们会像滩烂泥,动不了,也喊不出。”她突然抓起他的手,往他掌心塞了枚乌黑的药丸,药丸表面泛着油光,散发着淡淡的杏仁味,那是用剧毒的“乌头”混合“曼陀罗”制成的,“这是‘腐骨丹’,你们若敢把今天的事说出去,这药丸就会在你们肚子里炸开,让你们尝尝骨头化成水的滋味。”
刀疤脸吓得脸色惨白,连连摇头,却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涎水顺着嘴角往下流,沾湿了胸前的衣襟。他知道夜棺姬说得出做得到,当年听风楼里有个血影卫泄露了她的行踪,被她用“化尸水”浇得连骨头渣都没剩下。
夜棺姬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朝药儿比划了个“拖走”的手势。药儿立刻会意,上前架起刀疤脸的胳膊,动作利落得不像个半大孩子。他虽聋哑,力气却极大,一手一个,将两个瘫软的血影卫拖向柴房,背影在月光下绷得笔直,像柄出鞘的短刀。
夜棺姬走到药柜前,从最上层摸出个小瓷瓶,里面装着半瓶金色粉末,正是“焚心砂”。她对着月光晃了晃,粉末在瓶中闪烁,像极了落星谷冰崖上的碎冰。三年前,她就是靠着这焚心砂,在乱葬岗的尸堆里杀出一条血路,那股灼烧皮肉的焦糊味,至今还萦绕在鼻尖。
她正想将瓷瓶收好,院墙外突然传来阵马蹄声,蹄铁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嗒嗒”的声响,节奏沉稳,显然是训练有素的良驹。马蹄声在医馆门口停住,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露出只绣着银色蝴蝶的黑靴,那是青爷的标志。
一个青衣小厮从马车上跳下来,走到门口,对着里面喊道:“夜姑娘,大人有请。”他声音温和,却带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他说,有些事,该当面说清楚了。”
夜棺姬皱眉,走到窗边往外看。马车是黑篷的,车厢两侧各站着两个黑衣卫,腰间的佩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刀柄上刻着听风楼的狼头纹。她认得那小厮,是青爷身边最得力的随从,据说一手暗器功夫出神入化,百发百中。
“大人这是急了?”夜棺姬冷笑一声,指尖摩挲着瓷瓶的边缘,“先是派血影卫来硬的,见不成,又来软的?”她摸了摸发髻里的银簪,簪头藏着枚毒针,针上的“七步倒”是用锁魂蛇的毒液炼制的,见血封喉,“也好,我倒要看看,他这次又想玩什么花样。”
她转身换了件素色的布裙,裙摆上绣着几株兰草,看着温婉无害。药儿却拉住她的衣袖,眼里满是担忧,指了指柴房的方向,又指了指窗外的马车,意思是让她别去,这些人没安好心。
“没事。”夜棺姬拍了拍他的手,用唇语说,“我去去就回。你看好家,把柴房的门锁好,别让任何人靠近。若是我三个时辰没回来,就从密道走,去轩墨庄找墨泯,把这个给他。”她说着,从怀里摸出信件给他。
药儿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眶红得像染了血。他知道,这一去,或许就是生死之别。他突然扑过来,从怀里掏出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塞进她手里,是块刚烤好的米糕,还带着体温,上面撒着芝麻,是他知道夜棺姬最爱吃的。
夜棺姬捏着米糕,指尖微微发颤。这孩子总是这样,话不能说,听不见,却把所有的关心都藏在细节里。她咬了口米糕,甜香混着芝麻的醇厚,在舌尖弥漫开来,压下了心底翻涌的戾气。
“等我回来。”她用唇语说完,转身走出了医馆。
青衣小厮见她出来,脸上露出个公式化的笑容:“夜姑娘,请。”他引着她走向马车,路过车辕时,夜棺姬敏锐地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藏在马车的檀香里,若有似无,看来刚才这马车上,刚沾过血。
她弯腰上马车时,故意用手肘撞了下车门,车门发出“吱呀”的声响,缝隙里闪过一道寒光。她眼角的余光瞥见,车厢角落藏着个黑影,手里握着柄短刀,刀身反射着月光,显然是埋伏好的杀手。
“青爷倒是客气,还派了护卫。”夜棺姬坐下时,裙摆扫过车厢底板,摸到一块凸起的硬物,形状像是个暗格,“只是这马车里,未免太挤了些。”
坐在对面的青爷放下手中的茶盏,茶盏与托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今日换了件月白长衫,手里把玩着枚玉佩,正是白日里在酒馆见过的那枚,玉佩上的龙纹在昏暗的车厢里若隐若现:“夜姑娘说笑了,这世道不太平,多几个人,总放心些。”他抬眼看向她,眼底的温和里藏着算计,“大人在城西的土地庙等你,有些话,他说必须当面跟你讲。”
“土地庙?”夜棺姬挑眉,指尖摩挲着裙摆上的兰草,“那地方不是早就废弃了吗?荒郊野岭的,藏着蛇虫鼠蚁,大人倒是会选地方。”
青爷笑了笑,没接话,只是掀开了车帘一角。外面的天色更暗了,乌云遮住了月亮,街道两旁的灯笼忽明忽暗,像鬼火一样闪烁。马车碾过碎石路,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速度越来越快,显然是在往城外赶。
夜棺姬闭目养神,耳朵却在仔细听着车厢里的动静。角落里的黑影呼吸很轻,显然是个练家子,气息悠长,功底不浅。她悄悄将藏在袖中的银环调整了角度,环上的骷髅头尖端正对着黑影的方向,只要对方稍有异动,她就能立刻出手。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青爷率先落了地,声音压在风声里:“到了。”
夜棺姬睁开眼,掀开车帘,一股浓重的霉味混合着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眼前是座废弃的土地庙,庙门歪斜得像只脱臼的胳膊,檐角的蛛网在风里荡,活似张兜着阴气的破网。庙前的空地上,散落着几具白骨,不知是人的还是兽的,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
青爷转身时,袖口扫过车辕,带起的风里混着点若有似无的血腥味,比马车上的更浓。他朝她扬手,指尖缠着道新结的血痂,像是刚杀过人:“大人在里面等着,有话要亲自问你。”
夜棺姬眼底掠过丝诧异。方才还说大人不便露面,此刻却在这荒庙候着?她攥紧掌心的玉佩,这庙里的人,怕是比蛛网还密。
她跟着青爷跨进庙门时,香案上积的灰能埋住半只鞋。供桌下阴影里蜷着两个黑衣卫,钢刀在油灯下泛的冷光,比供桌上那尊缺了头的土地公像更瘆人。香案后立着的身影,果然罩着那张狰狞的青铜面具,面具缝隙里漏出的目光,像淬了冰的针,刺得人皮肤发疼。
“怎么在紫彦城开医馆?”面具人劈头就问,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的,带着股压抑的怒火,“夜棺姬,你当我瞎?是想盯着我动手,好抢离魂玉?”
夜棺姬扫过那两个按刀的黑衣卫,他们的手都在微微颤抖,显然是怕她突然发难。她嘴角勾出抹讥诮,比檐角的风还凉:“抢?大人说笑了。”她把玩着手里的玉佩,指尖在上面反复摩挲,玉面被体温焐出层薄汗,“我开医馆,不过是想守着夜家这点残骨,药柜底下藏着的三分之一张落星谷地图,总不能真烂在山里。”
这话是故意说给面具人听的。她知道,对方最在意的就是落星谷的地图,当年夜家被灭门,就是因为这张地图。她故意抛出诱饵,想看对方的反应。
青铜面具人果然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叩在香案上“笃笃”作响,积灰被震得腾起细雾,混着油灯的烟在半空打旋:“少提地图!那是我当年从你族叔尸身里硬生生抠出来的,本就该归我!”他往前倾身时,面具边缘在灯影里劈出几道冷硬的折线,像要把空气都割开,“我警告你,别打落星谷的主意!白家这局我布了半年,眼看就要收网,你若敢坏了事......”
他顿了顿,指尖突然在香案上碾过,积灰里露出块暗红的污迹,不知是血还是别的什么,“就让你那聋哑药儿尝尝‘蚀骨蛊’的厉害。那虫子钻骨头缝时,会顺着经脉一路啃到心口,他想喊喊不出,想抓抓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肉从骨头里烂出来,最后变成一滩脓水。”
夜棺姬的眼神骤然冷下来,周身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她太清楚青铜面具人说得出做得到,那药儿是她从乱葬岗捡回来的,聋哑却心细,先前替她挡过淬毒的暗器,后颈至今留着月牙形的疤,早成了她心口的软肋。
“你敢动他试试?”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种玉石俱焚的狠劲,“我夜家的‘追魂针’,三年前你肩胛骨上的窟窿,还没长好吧?”她说着,三枚银针突然从袖中飞射而出,擦着黑衣卫的耳畔钉进香案,针尾震颤的幅度,比黑衣卫骤然绷紧的下颌线还剧烈,“若是他少了根头发,我就让你尝尝‘万蚁噬心’的滋味,让你日日夜夜活在痛苦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青铜面具人盯着那几枚银针,声音沉得能冻住油灯:“看来你是铁了心要作对。”他从怀里掏出个乌木小瓶,扔在她脚前时带起道黑影,瓶身砸在青石板上,发出“咚”的一声,“这里面是‘化尸水’,你那医馆门槛缝里若藏半个兵丁,就浇在你药儿身上,让他连块骨头渣都剩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