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散人 作品

第212章 玉透星轨,情牵祸福(第2页)

不知走了多久,竟晃到了书房。书架上的古籍还保持着上次翻阅的模样,案几上的砚台凝着半干的墨。她随手抽出一本《炎华异闻录》,指尖划过书页上“落星谷”三个字,忽然想起什么,转身从暗格里取出两个锦盒。

墨泯指尖捻起那块流转着五彩光晕的宝石,指腹摩挲着温润的石面。宝石触手微凉,却在掌心渐渐泛起一丝暖意,那些流转的光晕像是活物般,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映得她眼底也染上几分碎光。她又换过那块幽邃的玉石,指尖划过表面细碎的纹路,像是在触摸某种古老的密码,纹路深处藏着不易察觉的凹凸,像是被人用特殊手法精心雕琢过。

她将两块玉石在掌心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声,像是两块沉睡的古玉在低声应答。反复翻转间,她忽然注意到宝石背面有处极浅的凹槽,而玉石边缘恰好有个凸起的小点,大小形状竟隐隐相合。

墨泯眉峰微挑,试着将凸起对准凹槽轻轻按下。只听“咔”的一声轻响,两块玉石竟真的嵌在了一起,缝隙处严丝合缝,仿佛本就是一体。她抬手将拼合的玉石举到阳光下,原本杂乱的纹路此刻顺着拼接处延展,那些细碎的光纹在宣纸上投下更完整的轨迹,虽仍缺着一角,却已能看出星图的轮廓——北斗七星的位置赫然在目,只是勺柄处的光芒格外黯淡,像是被什么东西遮蔽了。

她指尖沿着星图的纹路细细划过,忽然在玉缝衔接处摸到一处细微的刻痕,凑近了才看清,是个极小的“墨”字,刻得极深,像是用墨家特制的玄铁刀刻下的。

打开的瞬间,两道微光在昏暗的书房里亮起。一块是天华城所得的神秘宝石,表面流转着五彩光晕;另一块是紫金阁拍下的玉石,幽邃的光泽里藏着细碎的纹路。这两块石头,都曾被紫玉提及与落星谷有关,却始终看不出关联。

墨泯把两块玉石捏在手里转了转,像孩童摆弄新奇玩具般,让它们在掌心来回滚动。宝石的五彩光晕蹭过指尖,凉丝丝的,像攥着把流动的碎光;玉石则沉甸甸的,纹路硌着掌心,带着种古旧的温润。她忽而将两块石头往中间一撞,“叮”的一声脆响,像风铃被风扫过,光晕和幽光在碰撞处搅成一团,又倏地分开。她盯着石头边缘看了半晌,忽然像发现什么好玩的事,用拇指把宝石推过去,让它贴着玉石蹭来蹭去,看光晕如何在幽纹上漫开,又被纹路截成一段段的碎金。

墨泯将两块玉石并排放在阳光下,光斑透过石身落在宣纸上,映出杂乱的纹路。她忽然想起古籍里的记载,试着将两块玉石的边缘对齐,那些看似杂乱的纹路竟隐隐相连,像幅被撕碎的星图,只是中间还缺着一角。

“还差一块……”她喃喃自语,指尖抚过玉石冰凉的表面,忽然注意到宝石内侧有行极细的刻字,需得对着光才能看清:“三星聚,谷门开。”

阴墨瑶端着空药碗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她看着墨泯望向窗外的侧脸,苍白里透着一股执拗的冷意,后背的伤明明疼得连呼吸都轻了几分,却偏要装作无事人一般。

“墨泯。”她轻声开口,语气比刚才缓和了许多,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软意,“您明知道玄冰寒气霸道,拖得越久越难根治。方才煎药时我特意加了暖血的红景天,您若实在嫌苦,库房里还有去年从外地带来的陈皮蜜饯,我去取些来?”

墨泯回过头,眸色里的冷意淡了些:“不必了,忙你的去吧。”

阴墨瑶却没动,只是垂着眼道:“我不是催你,是真的担心。你忘了小时候学武,为了练‘踏雪无痕’摔断了腿,硬撑着不肯上药,最后还是我把您捆在床榻上,请医官来看的?”她抬眼时,目光里带着点旧事的温度,“那时你就说,伤痛忍忍就过去了,可后来落下阴雨天腿疼的毛病,每到那时,不还是得靠药汤吊着?”

墨泯的指尖顿了顿,想起那年雪夜,阴墨瑶捧着滚烫的药碗守在她床边,眼睛熬得通红,嘴里念叨着“以后再逞强,我就告诉义父去”,手上却细心地为她按摩膝盖。

“知道了。”她终是松了口,声音放轻了些,“药我会按时喝,你去处理墨凌阁及凤城的事吧,那边不能再出乱子。”

阴墨瑶这才应了声“是”,转身时脚步放得很轻。走到门口时,她又停住,回头看了眼墨泯握着玉石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显然是又想起了什么烦心事。

“墨泯。”她低声道,“落星谷的事急不来,您先顾好自己。”说完便轻轻带上了门,将书房的寂静与沉郁都关在了里面。

门合上的瞬间,墨泯望着案上的玉石,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阴墨瑶的心思,她不是不懂。从小一起在长大,阴墨瑶为她挡过暗箭,陪她熬过最艰难的日子,那份情谊重逾千斤。只是有些话,不必说破,才能让这份相伴走得更久。

她拿起一块玉石,贴在眉心。冰凉的触感压下心底的燥意,却也想起白诗言送的芙蓉糕,甜香里裹着的暖意,竟比这玉石更能让她定神。

她忽然拿起笔,蘸着浓墨将那些相连的纹路拓下来。墨迹在纸上晕开时,竟隐约显出一只展翅的乌鸦,与暗卫在城西暗巷查到的令牌图案,一模一样。那是断魂阁的标志。

夜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烛火摇曳。墨泯将拓纸折好藏进袖中,指尖残留着玉石的凉意,心口却烧得厉害。她想起白诗言送点心时,李福说小姐站在门内望了许久,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才肯回去。

“等这一切结束……”她对着空无一人的书房轻声说,声音被风吹得散了,“就带你去看北边的星星。听说那里的星星会落在山间,像满地的碎钻。”

正想着,就见丫鬟匆匆进来禀报:“少爷,张武来了,说是相爷让他来探望您。”

墨泯愣了一下,没想到白景鸿会派人来。她整理了一下衣衫,沉声道:“让他进来。”

张武走进书房,手里捧着个精致的礼盒,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墨公子,属下奉相爷之命来探望您。相爷说,多谢您昨日在祠堂出手相助,相府欠您一个人情。”

墨泯微微颔首:“张护卫客气了,我与诗言是朋友,出手相助是应该的。”

张武将礼盒放在案上:“这是相爷特意让属下带来的,说是些上好的药材,有天山雪莲和千年人参,对您的伤势有好处。相爷还说,等您伤好些了,希望能亲自登门拜访,与您好好聊聊。”

墨泯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她没想到白景鸿的态度会转变这么快。昨日在祠堂,这位相国看她的眼神还带着审视与防备,今日却主动示好。但她还是不动声色地说:“替我多谢相爷的好意,等我伤好些了,定会登门拜访。”

张武又说了些客套话,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案上的文书,见墨泯神色淡然,便识趣地起身告辞:“那在下先回去复命了,墨公子好好休养。”

看着张武离开的背影,墨泯若有所思。白景鸿的态度转变,显然是认可了她的能力和为人。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至少,她和白诗言之间的阻碍,又少了一个。

她拿起案上的礼盒,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些名贵的药材,还有一瓶上好的伤药,瓶身上刻着“凝神堂”三个字——那是紫彦城城最有名的药铺,寻常人根本买不到里面的珍品。看来白景鸿是真的想与她交好。

墨泯将礼盒收好,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击着。白景鸿的示好来得突然,却也在情理之中。前日祠堂一战,她的身手与决断已足够让这位老谋深算的相国刮目相看。而那句“登门拜访,好好聊聊”,更是暗藏深意,恐怕不只是感谢,更想探探她的底细,掂量掂量是否值得拉拢。

“少阁主,白相此举,显然是有意将您收为己用。”暗卫不知何时出现在房梁上,声音压得极低,“需不需要属下查查他最近的动向,看看他与太子太傅是否有私下往来?”

“不必。”墨泯抬手打断,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暮色里,“他想谈,我便陪他谈。但我的立场,绝不会因任何人动摇。”她顿了顿,补充道,“密切留意相府动静,尤其是白相与朝中官员的往来,若有太子太傅的消息,立刻回报。另外,加派人手守着相府四周,别让断魂阁的人有机可乘。”“是。”暗卫应声隐去。

书房内重归寂静,墨泯拿起那两块玉石,借着烛火反复端详。透光的纹路在指尖流转,像极了记忆中落星谷的星轨图。她翻阅数千古籍,才在一本残缺的古籍看到记载,落星谷的入口每百年才随三星汇聚而开启,而开启的钥匙,正是三块刻有星图的奇石。传说谷中藏着冰魄珠,能医死人、肉白骨,更能控制人的神智——这也是断魂阁和暗影教不择手段要找到它的原因。

“他们得手,天下必乱。”墨泯指尖捏着宝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窗外的风卷着竹影晃过窗棂,像极了暗影阁那些藏在暗处的刀光。她忽然想起那本古籍最后一页手写的话:“守住落星谷,就是守住天下苍生。”那时她还不懂,一块珠子,怎会有如此大的威力?如今看来,这背后牵扯的,远比她想象的更复杂。

相国府的回廊上,晨露还挂在朱漆栏杆的雕花上,晶莹剔透。白诗言望着巷口李福远去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帕子,直到青禾在身后轻唤,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