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你是谁
膳厅内，一张乌木大桌上，满桌菜肴色泽鲜亮。沙棠将最后一碟水晶虾饺摆正，指尖在瓷盘边缘轻轻一旋，那薄如蝉翼的饺皮便透出内里粉嫩的虾仁，诱人香气混着蒸腾的热气弥散开来。
“她们怎么还不来？”陆青崖屈指敲着桌面，眉宇间已浮起迫不及待。
沙棠正用帕子擦拭指尖沾染的葱花，闻言温声道：“现在还早，许是昨夜折腾得乏了，她们还都没起床吧。”
她话音未落，紫嫣已从膳厅侧门盈盈起身。
今日的紫嫣着一袭浅紫素裙，长发松松挽作坠马髻，一支银簪斜插，端庄美丽，很是淑女。
她很早就起床为众人准备早饭了，之后，沙棠也早早起来帮助她，这才准备了这么多琳琅满目的食物。
“我去瞧瞧。”紫嫣冲沙棠颔首，嗓音如浸了蜜的茉莉茶，清甜里裹着三分柔。
刚跨出门槛，便撞见铁木兰大步而来，身后跟着江黛。
见紫嫣迎面，江黛立刻打招呼道：“紫嫣姐姐！”
“早饭备好了，你们先进去坐吧。”紫嫣抿唇一笑。
铁木兰二人点了点头，便进了膳厅。
紫嫣继续沿回廊行去。
廊下悬着的铜铃被晨风拂动，叮咚声里，忽闻前方传来一阵窸窣低语。
“…你若不信，今晚便试试？”海东珠正挽着云想容的胳膊，红唇几乎贴上她耳垂，不知在说什么悄悄话。
云想容雪白的耳尖霎时染了霞色，指尖揪住袖口绞了又绞，却未如往常般推开她。
“姐姐！”紫嫣唤了一声。
云想容如蒙大赦，急急转身时裙裾旋开半朵白莲，“紫嫣，你来了。”
她嗓音微颤，倒像是被抓了现行的小贼。
海东珠倒是坦荡，冲紫嫣招手的姿态活像招呼自家妹妹：“紫嫣姑娘，快过来！”
她今日换了云想容的月白长裙，偏生领口松垮垮敞着，露出一截莹润肩线，与云想容的端庄形成鲜明对比。
“饭已备好…”
紫嫣刚开口，海东珠忽然欺身上前：“不急，咱们先聊两句。”
紫嫣便点头道：“好。”
海东珠开口问道：“紫嫣姑娘如今可有婚嫁的打算？”
紫嫣一怔，颊上倏地飞红。
她垂眸盯着自己交叠的双手，葱白似的指甲在掌心掐出几道月牙痕，声如蚊蚋：“我……暂未思量这些。”
“那你可有喜欢的人？”海东珠步步紧逼，红唇勾着戏谑的弧度。
廊下忽地静了。
紫嫣抿唇不答，脸却红的更厉害了。
海东珠与云想容对视一眼，忽地噗嗤笑出声。
三人目光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
海东珠临走时又在紫嫣耳边低语了几句，不知说了什么，紫嫣听后，凤眸微弯，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浅笑。
她继续步履轻盈地穿过长廊，看起来心情很是愉悦。
来到一间厢房前，紫嫣轻轻推开门扉。
晨光斜斜地洒进屋内，映出一道修长的身影——雀翎已穿戴整齐，正背对着门口整理袖口。
今日的雀翎未着昨夜那身利落的黑色劲装，而是换了一袭黑色长裙。
墨色绸缎如水般垂落，腰间束着银丝纹绣的宽腰带，将她的腰线勾勒得纤细如柳。
裙摆垂至脚踝，随着她转身的动作微微荡开，宛如夜色中漾起的涟漪。
她的长发依旧梳成北境女子特有的发髻，几缕碎发垂在耳侧，衬得那张本就精致的脸庞愈发清冷动人。
紫嫣眼前一亮，不由赞道：\"今日怎么打扮得这般漂亮？\"
雀翎闻声回头，见是紫嫣，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你觉得如何？\"
紫嫣走近几步，目光真诚地打量着：\"你们北境女子的气质真的很不一样，我听说你们那边有七十二位雨女，她们也都像你这么好看么？\"
雀翎轻笑一声，视线落在紫嫣身上：\"你今日打扮的也很不错。\"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紫嫣精心挑选的浅紫罗裙，以及发间那支新换的累丝银簪。
二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都是为了某个人罢了。
寒暄几句后，紫嫣提议道：\"我们去寻宁芙和静姝吧。\"
雀翎房间的隔壁就是静姝的房间。
推开静姝的房门，屋内却空无一人。
床榻上的被褥只展开一半，凌乱地堆着，似乎主人昨夜并未在此休息。
紫嫣微微蹙眉：\"奇怪，她去哪儿了？\"
对面宁芙的房门虚掩着。
雀翎直接朝着对面走去，伸手推开房门，只见静姝果然四仰八叉地躺在宁芙的床榻上，睡得正香。
少女一条腿压着锦被，半边脸颊陷在软枕里，却依旧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紫嫣无奈摇头：\"要不让她再睡会儿？\"
雀翎却已大步走到床前，伸手捏了捏静姝的脸蛋：\"静姝，起床了。\"
\"嗯......再睡会儿......\"静姝迷迷糊糊地嘟囔着，挥手想拍开扰人清梦的爪子。
雀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忽然将手探入被中，在静姝腰间轻轻一挠。
\"呀！\"静姝一个激灵弹坐起来，睡意全无。
她一把抓住雀翎的手腕，待看清来人后，那双桃花眼瞬间睁大：\"雀翎姐姐？\"
晨光中，雀翎一袭黑裙亭亭而立，发间的银饰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脸上还带着浓浓笑意，整个人的气质似乎都和之前不一样了。
“哇——雀翎姐姐，你今天怎么打扮的这么漂亮？”静姝眨了眨眼，突然伸手去摸她的裙摆：\"这裙子真好看！是新的吗？\"
雀翎拍开她不安分的手：\"快起来，紫嫣备好了早膳。\"
一听吃饭，静姝顿时就来了精神，她早就饿了。
她正要跳下床，忽然发现不对劲：\"咦？宁姐姐呢？\"
紫嫣走上前来，替她理了理睡得翘起的头发：\"先穿好衣裳，我们一起去找她。\"
静姝这才注意到今日的紫嫣也格外明艳。
浅紫罗裙衬得她肤若凝脂，发间的银簪在晨光下流转着细碎的光芒。
静姝的桃花眼在雀翎和紫嫣之间来回游移。
\"你们今天怎么都这么漂亮？\"静姝歪着头，\"莫非今日是什么特殊日子？\"
雀翎与紫嫣对视一眼，笑而不答。
雀翎伸手揉了揉静姝乱蓬蓬的头发：\"快些更衣，我们也替你打扮打扮。\"
静姝眼睛一亮。
下一秒，屋内忽起一阵清风。
待风息时，少女已穿戴整齐站在二人面前。
片刻之后。
三个姑娘站在李当归的房门前，可谁都没有先伸手敲门。
紫嫣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带，指尖微微发颤。
她望着眼前这扇雕花木门，心跳比平时快了几分。
昨夜不知为何，对李当归做出那些大胆举动，此刻回想起来让她耳尖发烫，不知道他会不会对自己产生不好的印象。
云想容从小教导她女子当以矜持为贵。
可昨夜她不仅主动带李当归进自己闺房，还投怀送抱，不让他离开。
紫嫣后来越想越觉得后悔。
她咬了咬下唇，将已经抬起的手又收了回来。
若是他还在睡梦中...
若是他正在更衣...
这些念头在紫嫣脑海中闪过，让她脸颊发烫。
今晨特意换上的这身新裙，发间这支精致的银簪，都是为了找回那个端庄的自己。
可她又忍不住去想：房间里的他现在正在做什么？
雀翎站在紫嫣身侧，灰白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犹豫，又夹杂着一丝期待。
她也没有率先敲门。
昨夜她偷偷进入李当归的房间，和他一起睡了半夜。
期间李当归睡的很熟，而她还偷偷的拉着他的手环住自己的腰间...
那时的感觉到现在雀翎还回味无穷。
若是按照北境的习俗...
雀翎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却又很快抿住。
她知道李当归不是北境男子，那些直白热烈的方式并不适合他，若不然，她早就主动和他...
但今早那句\"不能而非不想\"，却让她心底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期待。
今日这身特意挑选的黑裙，发间精心搭配的银铃，都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
只是不知道，那个傻子，能不能注意到自己今日的不同...
\"你们发什么呆呀？\"静姝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少女歪着头，不解地看着两人，\"再不进去饭菜都要凉了！\"
静姝不像她们两人，并没有想那么多，她此时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赶紧把李当归叫出来好一起去吃饭。
可前面的紫嫣和雀翎只是站在门前，一动不动，让静姝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两人这又是在干什么。
静姝话音一落，也不等二人回答，撇了撇嘴，没有丝毫犹豫，径直上前推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