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筒夫子 作品
196. 第 196 章
提起贤妃，景瑞的眸光瞬间温软下来：
“她不过就是个寻常的柔弱女子，不似楚灵那般心系天下苍生，她只想和夫君厮守，被朕娇惯了些，所以有些任性。但是于政局上，她却是一窍不通，更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威胁，她是富贵惯了的人，我也不忍心她受苦……”
说到这里，景瑞强自站起身，走了几步站在景行的面前：
“只要皇叔答应我，保她一生平安无虞，将她养在宫中或者是行宫内，给她此生衣食无忧的日子，我便即刻写下遗诏，就言是朕病入膏肓药石无医，龙驭宾天之后便传位给九皇叔，如此皇叔即位便可名正言顺，楚灵也能毫无诟病的成为皇后。”
此言一出，景行不是不震撼的。他也没有想到，景瑞最后一个请求，竟然会是保住贤妃。他从前一直都以为景瑞不过时贪恋在贤妃的温柔乡中无法自拔，却未曾料到，景瑞竟然也是个情种，他对贤妃的感情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哪怕自己已经是一个将死之人，他最后最挂念的，竟然会是贤妃。
然而景瑞说的对，他自己并非全然不能理解这种感情，如果今日他们易地而处，也许他最大的心愿也会是尽全力护楚灵一世平安。
有些事，原也没有什么是非对错之说，无非只是立场不同而已，景瑞虽曾对自己狠下杀手，但是如今对贤妃的这一番情深意重，却也叫他震撼。
贤妃，不过就是一个绣花枕头，也许在宫中与一般女人争斗还有些本事，但于朝堂之上的事，也的确是毫无威胁，这样的女人活着，也根本不会成为他的阻碍和威胁。
甚至于在此次兵变之时，他都没有想过会如何处置贤妃。如果用这个女人换景瑞一封遗诏，于他自己也只百利而无一害的……
看着景瑞近乎于哀求的目光，景行在心中再三衡量，将要点头之时，却倏然从门外传来一阵哭泣哀号之声。
“圣上，圣上！你不能抛下臣妾！”
是一个女子！听懂这番动静，景行和景瑞两人都颇为意外，景瑞原本已经煞白的脸骤然闪过几分惊恐，他下意识看向殿门，又将目光挪向景行。
不料景行也正好在看他，两人就这样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然而殿外的哭喊之声还在持续。
“让我进去！我要看一眼皇上，如今已经到了这般田地，难道我一个妇道人家，还能做什么吗！”
那女子的声音格外悲戚，连带着嘶哑的哭求之声，听上去很是揪心。
景瑞的眼眶瞬间红了，他一拳击在书案上，想要开口说话却奈何今时今日的境况已并非是他能够做主的，是以即便再是难耐隐忍，他也只得近乎于哀求的看向景行。
景行双眸始终没有离开景瑞，只是眉头微蹙，冷声道：“什么事？”
殿外即刻有人回话：“回禀王爷，是……是贤妃娘娘，他想要进去看望圣上。”
纵然心中已经猜到，但景行还是了然地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景瑞，缓缓开口道，“搜了身，让她进来。”
“是！”
殿门外很快传出一阵响动，片刻后，殿门被人推开，女子莲步轻移，一步一步向此处而来。
向来宫中女子所穿的都是软底绣鞋，走起路来仿若无物没有半点声响，只是今日贤妃明显是受到重创情绪激动，一路抽泣而来，在原本寂静无响的室内格外醒目。
“阿贤！”
景瑞早已向贤妃冲了过去，“朕不是之前就说过让你好好在宫里待着，来此做什么！”
也许是关心情切，景瑞的声音明显的焦灼，见平日里一向端庄持重的贤妃此刻面容憔悴，不由得更是心疼，情不自禁将人搂在怀中，长叹一声：
“有些事，本不是你一介女流之辈应该参与的。”
贤妃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靠在景瑞的怀中，声音亦有些发闷，“我……臣妾顾念圣上，实在是等不得了……听闻……听闻九皇叔回京，臣妾实在是担心圣上……”
景瑞抱着贤妃，声音极尽温柔，“没事的，你看朕不是好好儿的吗？”
贤妃的泪，却似是决堤一般止不住地往下淌，“圣上……臣妾不怕别的，只怕您抛下我一人……”
景瑞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他的手在空中顿了片刻后，最终还是满是无奈的放下了，似是苦笑了一瞬。
或者今生，他已经无法做主了……
若是临死前还能再见一面，千言万语已经来不及说，但是有些话还是要交代的，冰凉的手轻轻抚着贤妃的发丝，景瑞道：“阿贤，以后若是朕不在了，你要好好活着，别耍小性子让朕担心，嗯？”
话是对着贤妃说的，但是景瑞的目光却看向了身后静静立着的景行，“方才的条件，皇叔可否答应我？”
景行默然，最终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景瑞的神色瞬间松弛下来，他心愿已了，他此生已经由不得自己做主，但只要能求得万一，他要将最后的机会留给贤妃。
谁知，贤妃似是听出了景瑞话中有异，瞬间挣脱出景瑞的怀抱，目光一一划过景行和景瑞，眼眶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圣上以为，若是你不在了，臣妾独自一人，可能独活吗？”
此刻的贤妃褪去了往日的娇容仪态，泪眼婆娑的看着景瑞，目光中满是依恋缱绻。
“郎君，你我相知相伴多年，早已是不负此生的情分，难道如今你大难临头，便要抛下臣妾一人独活于世么？”
眼见贤妃如此，景瑞亦是满眼沉痛声音哽咽，他牢牢按住贤妃单位肩，声音越发坚定：
不！阿贤，你听我说，今日的境地是我自己棋差一招，但是皇权之争，从来都是男人之间的事，你是无辜的！无论朕日后下场如何，你都要好好的活下去，听到没有！”
热泪扑朔而下，贤妃一把推开景瑞的手，任由眸中热泪滚滚而落：
“我不要这些！”
她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从当年我嫁给你开始，我便认定了你是我的夫君，你我相守走过那些最难熬的日子，便是再苦我也没有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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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怨言，你我夫妻多年一路相携走到今日，你如何就要抛弃我！”
说罢这句话，贤妃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景行面前，颤抖着唇角开口：
“九皇叔，我虽是闺阁女子，却也明白成王败寇的道理，今日落败便是落得什么样的下场都不为过，只是若圣上注定要归天，那么我也绝不会独活！”
景行身子一顿，眼底掠过一抹意味深长，淡淡道：
“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
贤妃理了理衣冠，扶正发髻上的金钗，声音虽带着颤抖却又格外坚定：
“我愿和圣上同生共死，皇叔想要的臣妾也都会劝圣上给皇叔呈上，但是青史之上，请皇叔留圣上清名，待圣上龙驭宾天之后，将臣妾和圣上的尸首合葬，这便是臣妾最后的心愿，请皇叔成全！”
“阿贤！你不可以！”
景瑞在一瞬间激动起来，“朕怎们能因为虚无缥缈的身后之名罔顾你的性命！”
“你以为你死了，我就能心安理得的活下去么！景瑞，我此生已经许你，便永不相负，你活我便随你一起活，你死我便随你一起死！”
到了此刻，贤妃已经是泪眼模糊声音哽咽：
“圣上，便是全天下之人都唾弃您，你在臣妾的心中都一如当初，你是个好皇帝！我不愿让身后之人说你半个字，我希望大晋日后的史书之上，提起您，会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这也是臣妾平生夙愿……”
话及此处，两人也都不再多言，只紧紧相拥而泣。
看着眼前的一幕，有那么一瞬间，景行几乎要动摇了。或者景氏一族的男儿都是情种，他们都会对自己的女人，用尽心力。
然而，事到如今，景行不会再心软，当年的覆辙，他也绝对不可能再走一次。
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了片刻，最终轻叹一声：
“也罢了，本王答应你们就是。”
景瑞膝下并无子息，他若留下遗诏，由景行即位，也属于名正言顺。
比起他们提出来的条件，简直是微不足道，于情于理，景行都没有理由拒绝。
于是景行轻咳了一声，即刻便有人端来一只木盘，上面摆了两杯清酒。
依照景行的示意，木盘被搁在景瑞和贤妃的眼前，景行静静道：
“答应你们的，本王会做到，剩下来的，你们就自己做个了断吧。”
到了此刻，景瑞和贤妃彼此眼中都没了惧色，贤妃不声不响上前研墨，然后将一支蘸满墨汁的狼毫递给景瑞。
九皇叔景行，人品贵重博爱宽仁，实为明君之选，朕沉疴难医，久病缠身，故在朕身后，当传皇位于皇叔景行，钦此。
景瑞用手中的玉玺盖下了他此生最后一个印鉴，随即将两样东西一起交给景行，自己则是和贤妃一起饮下了那前两杯酒，片刻后相携倒下。
景瑞留给景行的最后一句话是：“皇叔，我欠你的，终于都还清了……“
终于，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景行面前，再没有任何阻碍。
“她不过就是个寻常的柔弱女子，不似楚灵那般心系天下苍生，她只想和夫君厮守，被朕娇惯了些，所以有些任性。但是于政局上，她却是一窍不通，更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威胁，她是富贵惯了的人，我也不忍心她受苦……”
说到这里，景瑞强自站起身，走了几步站在景行的面前：
“只要皇叔答应我，保她一生平安无虞，将她养在宫中或者是行宫内，给她此生衣食无忧的日子，我便即刻写下遗诏，就言是朕病入膏肓药石无医，龙驭宾天之后便传位给九皇叔，如此皇叔即位便可名正言顺，楚灵也能毫无诟病的成为皇后。”
此言一出，景行不是不震撼的。他也没有想到，景瑞最后一个请求，竟然会是保住贤妃。他从前一直都以为景瑞不过时贪恋在贤妃的温柔乡中无法自拔，却未曾料到，景瑞竟然也是个情种，他对贤妃的感情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哪怕自己已经是一个将死之人，他最后最挂念的，竟然会是贤妃。
然而景瑞说的对，他自己并非全然不能理解这种感情，如果今日他们易地而处，也许他最大的心愿也会是尽全力护楚灵一世平安。
有些事，原也没有什么是非对错之说，无非只是立场不同而已，景瑞虽曾对自己狠下杀手，但是如今对贤妃的这一番情深意重，却也叫他震撼。
贤妃，不过就是一个绣花枕头，也许在宫中与一般女人争斗还有些本事，但于朝堂之上的事，也的确是毫无威胁，这样的女人活着，也根本不会成为他的阻碍和威胁。
甚至于在此次兵变之时，他都没有想过会如何处置贤妃。如果用这个女人换景瑞一封遗诏，于他自己也只百利而无一害的……
看着景瑞近乎于哀求的目光，景行在心中再三衡量，将要点头之时，却倏然从门外传来一阵哭泣哀号之声。
“圣上，圣上！你不能抛下臣妾！”
是一个女子！听懂这番动静，景行和景瑞两人都颇为意外，景瑞原本已经煞白的脸骤然闪过几分惊恐，他下意识看向殿门，又将目光挪向景行。
不料景行也正好在看他，两人就这样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然而殿外的哭喊之声还在持续。
“让我进去！我要看一眼皇上，如今已经到了这般田地，难道我一个妇道人家，还能做什么吗！”
那女子的声音格外悲戚，连带着嘶哑的哭求之声，听上去很是揪心。
景瑞的眼眶瞬间红了，他一拳击在书案上，想要开口说话却奈何今时今日的境况已并非是他能够做主的，是以即便再是难耐隐忍，他也只得近乎于哀求的看向景行。
景行双眸始终没有离开景瑞，只是眉头微蹙，冷声道：“什么事？”
殿外即刻有人回话：“回禀王爷，是……是贤妃娘娘，他想要进去看望圣上。”
纵然心中已经猜到，但景行还是了然地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景瑞，缓缓开口道，“搜了身，让她进来。”
“是！”
殿门外很快传出一阵响动，片刻后，殿门被人推开，女子莲步轻移，一步一步向此处而来。
向来宫中女子所穿的都是软底绣鞋，走起路来仿若无物没有半点声响，只是今日贤妃明显是受到重创情绪激动，一路抽泣而来，在原本寂静无响的室内格外醒目。
“阿贤！”
景瑞早已向贤妃冲了过去，“朕不是之前就说过让你好好在宫里待着，来此做什么！”
也许是关心情切，景瑞的声音明显的焦灼，见平日里一向端庄持重的贤妃此刻面容憔悴，不由得更是心疼，情不自禁将人搂在怀中，长叹一声：
“有些事，本不是你一介女流之辈应该参与的。”
贤妃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靠在景瑞的怀中，声音亦有些发闷，“我……臣妾顾念圣上，实在是等不得了……听闻……听闻九皇叔回京，臣妾实在是担心圣上……”
景瑞抱着贤妃，声音极尽温柔，“没事的，你看朕不是好好儿的吗？”
贤妃的泪，却似是决堤一般止不住地往下淌，“圣上……臣妾不怕别的，只怕您抛下我一人……”
景瑞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他的手在空中顿了片刻后，最终还是满是无奈的放下了，似是苦笑了一瞬。
或者今生，他已经无法做主了……
若是临死前还能再见一面，千言万语已经来不及说，但是有些话还是要交代的，冰凉的手轻轻抚着贤妃的发丝，景瑞道：“阿贤，以后若是朕不在了，你要好好活着，别耍小性子让朕担心，嗯？”
话是对着贤妃说的，但是景瑞的目光却看向了身后静静立着的景行，“方才的条件，皇叔可否答应我？”
景行默然，最终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景瑞的神色瞬间松弛下来，他心愿已了，他此生已经由不得自己做主，但只要能求得万一，他要将最后的机会留给贤妃。
谁知，贤妃似是听出了景瑞话中有异，瞬间挣脱出景瑞的怀抱，目光一一划过景行和景瑞，眼眶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圣上以为，若是你不在了，臣妾独自一人，可能独活吗？”
此刻的贤妃褪去了往日的娇容仪态，泪眼婆娑的看着景瑞，目光中满是依恋缱绻。
“郎君，你我相知相伴多年，早已是不负此生的情分，难道如今你大难临头，便要抛下臣妾一人独活于世么？”
眼见贤妃如此，景瑞亦是满眼沉痛声音哽咽，他牢牢按住贤妃单位肩，声音越发坚定：
不！阿贤，你听我说，今日的境地是我自己棋差一招，但是皇权之争，从来都是男人之间的事，你是无辜的！无论朕日后下场如何，你都要好好的活下去，听到没有！”
热泪扑朔而下，贤妃一把推开景瑞的手，任由眸中热泪滚滚而落：
“我不要这些！”
她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从当年我嫁给你开始，我便认定了你是我的夫君，你我相守走过那些最难熬的日子，便是再苦我也没有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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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皇叔，我虽是闺阁女子，却也明白成王败寇的道理，今日落败便是落得什么样的下场都不为过，只是若圣上注定要归天，那么我也绝不会独活！”
景行身子一顿，眼底掠过一抹意味深长，淡淡道：
“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
贤妃理了理衣冠，扶正发髻上的金钗，声音虽带着颤抖却又格外坚定：
“我愿和圣上同生共死，皇叔想要的臣妾也都会劝圣上给皇叔呈上，但是青史之上，请皇叔留圣上清名，待圣上龙驭宾天之后，将臣妾和圣上的尸首合葬，这便是臣妾最后的心愿，请皇叔成全！”
“阿贤！你不可以！”
景瑞在一瞬间激动起来，“朕怎们能因为虚无缥缈的身后之名罔顾你的性命！”
“你以为你死了，我就能心安理得的活下去么！景瑞，我此生已经许你，便永不相负，你活我便随你一起活，你死我便随你一起死！”
到了此刻，贤妃已经是泪眼模糊声音哽咽：
“圣上，便是全天下之人都唾弃您，你在臣妾的心中都一如当初，你是个好皇帝！我不愿让身后之人说你半个字，我希望大晋日后的史书之上，提起您，会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这也是臣妾平生夙愿……”
话及此处，两人也都不再多言，只紧紧相拥而泣。
看着眼前的一幕，有那么一瞬间，景行几乎要动摇了。或者景氏一族的男儿都是情种，他们都会对自己的女人，用尽心力。
然而，事到如今，景行不会再心软，当年的覆辙，他也绝对不可能再走一次。
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了片刻，最终轻叹一声：
“也罢了，本王答应你们就是。”
景瑞膝下并无子息，他若留下遗诏，由景行即位，也属于名正言顺。
比起他们提出来的条件，简直是微不足道，于情于理，景行都没有理由拒绝。
于是景行轻咳了一声，即刻便有人端来一只木盘，上面摆了两杯清酒。
依照景行的示意，木盘被搁在景瑞和贤妃的眼前，景行静静道：
“答应你们的，本王会做到，剩下来的，你们就自己做个了断吧。”
到了此刻，景瑞和贤妃彼此眼中都没了惧色，贤妃不声不响上前研墨，然后将一支蘸满墨汁的狼毫递给景瑞。
九皇叔景行，人品贵重博爱宽仁，实为明君之选，朕沉疴难医，久病缠身，故在朕身后，当传皇位于皇叔景行，钦此。
景瑞用手中的玉玺盖下了他此生最后一个印鉴，随即将两样东西一起交给景行，自己则是和贤妃一起饮下了那前两杯酒，片刻后相携倒下。
景瑞留给景行的最后一句话是：“皇叔，我欠你的，终于都还清了……“
终于，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景行面前，再没有任何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