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征西战 作品

131. 复苏(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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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您太专断了!”

萧拓心知肚明,他们来到的这处草场,依靠胡泷雪山,临近高原的环境,食物、饮水获取困难,根本不适合大部族长期地居住、放牧。

这片低矮稀疏的草场,至多撑不过两个月,就需要找寻新的生存地。然而眼下,他一心牵挂中原的情况,根本没心思想那么长远。

这日午时,景望再次赶回驻地,来不及禀报,便冲入穹庐内:

“王上,有消息了!”

萧拓原本在盘查族中账目,听到动静,立马扔了账本,从里帐追出来道:“什么,快说!”

“中原那边的消息,据说,燕王陛下已被救回军中。现下,燕王的军队,暂时退守至晋州绥应之地,具体什么情况还不明确,只听说,现在人正在城署中养伤。”

萧拓:“伤怎么样?还有呢?!”

“具体不知,不过属下刚得到消息,便快马加鞭地赶回驻地,一路上,并未听到有关燕王陛下伤情恶化的传闻,想来应该已无大碍,至于其他的……”

景望大喘气,仔细回忆了下,如实道:“没了。”

“他还活着……”萧拓牵动嘴角,竭力平复情绪,搭在桌前的手,手背绷起青筋,微微地颤抖,暴露了他此刻急切而复杂的情感:

“活着就好……”

景望知道,得知这一消息,他一定恨不能立马飞去中原。

然而,摄提格丧期未过,部落里的大小事务缠身,又使萧拓不能离开。

“对了,”景望猛然间想起一事,道:“您先前派出的铁甲兵迟迟未还,不知何故,属下此去中原,奔走的这段时间,也始终没有听到有关铁甲兵的消息。”

萧拓听过后没有表态,对此倒不太在意。

毕竟从前他领兵打仗,部下走失是常有的事。也可能在败军之际,胡戎的援兵赶到,沈行约便将其暂扣在了军中。

少时,穹庐大帐的帐门被打开,萧拓走出驻地,沐浴在日光下,仿佛听得了沈行约还活着的消息,内心得到了难得的慰藉。

萧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风中传来旷野的气息。

阳光流淌在他凌厉的侧脸,微微泛起光泽。

苍山岭中。正午的阳光充沛而明媚,沈行约睁开双眼,像从地穴深处钻出的一具千年古尸,迈动僵硬的双腿,爬出石洞,走到太阳光下。

来不及感受那落在身上的阳光,他便一头栽空,摔了下去。

……

再站起时,沈行约出现在了林地中,光影斑驳的草地上。

呼吸着山林中清新的空气,视线缓慢聚焦,锁定。

沈行约站稳后,作出的第一个动作,先是拧动关节,‘咔嚓咔嚓’地活动了两下脖颈,颈椎回位,他的视野正了过来。

目光缓慢下移。

视野之中,出现了一双白皙匀称的长腿,长袍下摆撕裂,刚好盖到腿根的位置。

就像第一次持有,并感知到身体的存在一般,沈行约抬起眼时,以木讷的眼光打量自己的双手——修长结实的手臂,依旧空荡荡的,袖子被撕裂,扯断了。

短暂地思索过后,沈行约摸上了鼻梁。

他的那副镜框还在,已被砸得变形,镜托东倒西歪,一侧的镜片碎了,是空的,另一侧镜片也出现了裂纹。

沈行约调动起两根手指,由镜梁处摘下,又忽想起:

不能扔,留着,以后还有用。

头顶日光直射,浮光流动的林地间,沈行约鼻梁上挂着一副破烂眼镜,浑身狼狈不堪。

他原本的战袍早已不辨原样,被撕裂成数道布片,松垮地搭在胸腹前,勉强遮住身体重要部位,露出的手臂、小腿上蒙着层灰,整个人像刚从土里长出来一般。而那腹部的致命伤,则已经完全结痂,其余各处,大大小小的刀伤皆已愈合,恢复如初。

沈行约站在原地,晒了许久的太阳。

等那日头渐渐弱下去,他迈动双腿,往林地外走,同时脑中反复思索一个问题:

我怎么会在这里?

夜深,胡泷雪山下,一处隐蔽的碎石坡后,矮帐旁边亮起一小拢篝火。

一名男子压低声音道:“莫增大人,胡戎拒绝接受我们的美意,并决意不肯收回驻守南下要道的兵马,咱们若把这个消息带回,大叱王必然以你我办事不利,而发起惩治,该如何是好?”

火堆前,那名名唤莫增的使者拉紧衣领,只漏双眼,在夜色里放出狠厉的目光:

“给他们点教训。”

随行几人凑上前来,围着篝火堆,静静听着。

莫增指挥道:“此地循河流往上游,接近胡戎军队的驻防地,等会,由你去引开守兵,你去放火,一把火烧了他们的军营!”

众人点头称是,其中一人又道:“可是,这个季节雪山脚下积雪融化,形成大片的水源地,咱们即便在军营放火,很快也会引来人,把火扑灭的!”

“蠢货!”莫增朝他头上敲了一记:“先给他们施加点压力,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很快众人分头行动,莫增与手下暗中爬向高处,查看军营驻地的情况。

黑夜中,一团白影掠过,突然间从岩石后方窜出,惊动了众人。

“等等——”

莫增瞪大双眼看去:“那是什么?”

片刻后,众人围了上去,只见断岩下,现出一只灰扑扑的盘羊的轮廓。

这头死去的盘羊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四肢蜷曲,前肢跪地,一头撞死在了岩石上,羊脸处一滩血迹,盘羊的嘴角胡须上,还挂着吐出的白沫。

看着这一幕,莫增深沉地转动眼珠,顿生一计。

片刻后,几人架起羊蹄,沿河流一路往上,来到胡泷雪山高处的水源地。

众人合力投掷,‘砰’地一声巨响,将死去的盘羊尸体扔在了河流源头的石滩上。

顷刻间,血水染红一片,渐渐地汇入水流,变得再难分辨。

“这就足够了!”

用干布帕擦干净手,莫增流露出一抹深意的笑容:“等着看好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