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九八回下 情系情龄官启心扉(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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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年已尽了抚养之义务，如今蔷哥儿也大了，应当承继其父香火、另立门户，当即便在外头辟了一处房屋，叫贾蔷离府另住，又将关系也疏远起来，刻意不闻不问，也不许贾蓉总去寻他。

贾蔷叹道：“你瞧着我在你们这里多少说得上话，就以为我是个人物了，其实不然。那不过是因为我求爷爷、告奶奶，做小伏低、又四处赊银子买东西讨好，这才得了琏二婶子的恩典，将你们这里的活派给了我。若是出了这个院子，旁的事我是一概说不上话的。”

龄官静静地听着，这才明白原来贾蔷的日子也并非平日里所见、所想的那样光鲜。

又听贾蔷道：“旁的人不明白，若是真正有体面的主子，谁又要讨差事做？我可从没见过宝二叔操心过这些事，也没人提起要让他领差使。莫说他现下是年纪小，便是过几年他渐渐大了，那府里的老太太也断断不能舍得他出去受累，每日只管让他在屋里坐着便是，自有人捧了吃的、玩的、用的送给他，且样样都是上好的。这也不提，在月例银子上也半点不会短了他的，老太太、太太只怕还有体己钱补给他。再瞧我呢，既是分了家出去，府里的月钱自然是没有我的了，好容易自己倒腾出几个钱来，少不得又得拿出来、上上下下打点着。我在这里的事，但凡有个错儿叫人拿住，就如上回菂官生病的事，还不是把我叫了过去，当着下人的面，骂得烂猪头一样？也再不要提什么体面不体面的话了。”

龄官不能想象贾蔷在人前挨骂的样子，听他认真说来，心里也不禁有些酸楚。

只听贾蔷叹了口气，又道：“我从前小，跟着珍大爷过活，也一般的是锦衣玉食、华服美厦，又有婢仆服侍、小厮追随，我只以为我同蓉哥儿是一样的人，所以只管每日混着，也做下不少荒唐事。及待后面搬了出来，我这才看明白，只因我老子娘去得早，我们家里又不像西府，还有个老太太坐镇着——若我也有个亲祖母在，说不得或也可同林姑妈一样，到底有个人心疼了。那起子人势利得很，如今他们见珍大爷再不管我了，哪管你正派不正派、嫡系不嫡系，总也是看你如草根、树皮一样的了。啧，这样说起来，只有那边的焦大爷爷，他倒是个异数。众人捧我的时候，他向来不来掺和；众人轻贱我的时候，他也照旧离得远远的。不论我是贫、是阔，他一样地看不上我，骂起人来，也是一样地难听。”

他一面说，心中苦涩，笑着摇摇头。

龄官垂着头，心里发酸，从眼中滴下泪珠，一颗颗地都砸在地上。

贾蔷向来知道龄官的性子，她一贯是嘴硬心软，其实最是善良、重感情，否则他也不会如此百折不挠、百般俯就，此时看她流泪，贾蔷心里一热，忙取了自己的帕子递给她，笑道：“我这不过是些为自己辩白的牢骚话，可不是为了说来惹你伤心的，你若难过，我再不说了。”

龄官的手在空中停了一瞬，似乎有些犹豫，可到底还是接过了贾蔷的帕子，握在手里、慢慢拭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