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赔礼(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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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未说完,锋利的刀剑已捅入他的心脏。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阮铃/口中喷涌而出,他瞳孔骤缩,压抑着身体传来的剧痛,悬在高处的手永远也碰不到钟离四的脸。

停止呼吸前,他动了动嘴唇,双眼紧紧凝望着钟离四的脸,把没说完的话拼尽全力问出了口:“我要是……从小被你养在身边,会不会是个好人?”

钟离四没有回答。

他只是回头看了看钟离善夜最常坐的那张太师椅,随后起身,看着阮铃的尸体低声道:“就在这儿吧——也算是给他陪葬。”

说完,他拿着长衫包裹的梅花枝,头也不回地下山了。

下山后钟离四在驿站换了匹马,他翻上马背,在踏上去往骑虎营的路之前,忽然想起阮铃临终前求他的话。

他在心里算了算时间,即便去一趟阮府,也还能在自己生辰前赶回去。

若是当真能拿到阮铃的赔礼,带回阮玉山面前,那也算弥补了一点阮铃身为蝣族对阮家将士的亏欠。

若阮铃只是骗他,那也没什么所谓,不过空跑一趟,浪费几天时间。总不至于有人在那里埋伏——他还会打不过不成?

钟离四理好思绪,勒马转身,向官驿的人打听了一番,便朝阮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失联数日的吴淮终于回到了骑虎营。

甫一下马,吴淮便去到阮玉山营房复命。

阮玉山让他进了房,手里正拿着钟离四的平安扣沉思,因此也没有抬头,只是语气平淡地斥责:“你还知道回来。”

吴淮自是恭谨:“属下有罪。”

“请罪就免了,军中最近乱成一锅粥了,我还没功夫罚你。”阮玉山抬手阻止他那些官话,“阮铃呢?你不是追捕去了,人在哪儿?”

吴淮一愣:“世子?”

“怎么?”

阮玉山一听,察觉不对,当即转头看向吴淮。

红州这场雨越下越绵长,天总是阴一阵晴一阵,到了五月二十那天,更是没有停过。

阮玉山奔袭的路上风雨交加,终于在五月二十三那晚,从骑虎营赶到了鬼头林。

也正巧是这晚,红州的雨停了。

他先走到石渠前,看见河上那座石桥,便感知到了那上头的妖力。

那是钟离善夜多年来埋在山顶梅树下的妖,更是阮铃后来据为己有的东西。

阮玉山在这个夜晚踏上这座凭空生出的石桥,他走过石渠,走过阮峙当初自杀的地方,也走过自己过去数十年与族人共同参与活祭时亲眼见证的一个个被插上人头的树桩,最后他走过阮璧和阮莹的尸体。

鬼头林里漆黑一片,满目死寂。

他从未觉得这里的冤魂如此鲜活,似乎每一个把命留在这里的亡灵都在他耳边狞笑和呼吸,他们的呼吸不断指引着他在偌大的林子里走向钟离四所在的位置。

终于,阮玉山停在那片最新的木桩林子外。

那片木桩还没插满人头,里面第一个蝣人头颅是阮湘前两年从饕餮谷带回来的蝣人七十五。

磅礴的月光将这片空旷的木林照得很亮。

它照透了七十五瞑目而清晰的头颅,照透了钟离四在头颅上反复抚摸的细长的五指,更照透了头颅前那个清瘦伶俜的背影。

阮玉山几度张合嘴唇,最后还是轻声唤了一句:“阿四。”

不远处的背影长久地静默着,仿佛陷入了与自己多年挂念的族人的一场叙旧,不曾听见阮玉山的呼唤。

透亮的月光从七十五的头颅渐渐轮转到钟离四的后背,他一头弯曲的长发还是和阮玉山第一次在月下看他时一样,宛若一匹波光粼粼的绸缎。

“巳元十五年,阮湘购于饕餮谷,九十六斤七两。”钟离四背对着阮玉山,在许久的寂静后凛然开口。

阮玉山的呼吸几停几颤,他双拳紧握,等候着木桩前的身影淋着月光渐渐回头。

钟离四的眼睛就像当初在饕餮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锐利,痛苦,还有数不清的恨意。

“阮玉山。”

他看见钟离四回过头的脸上反反复复干涸的泪痕,如同他清晰无比地听见钟离四喊他的名字,那话听起来就像一块碎裂的玻璃。

“你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