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乃公 作品

第40章 四海蒙蒙浪远。

狂浪之中,船只纹丝不动。

疏恍站在高处施法,如同定海神针般,任风催,任浪打。

凝实的光幕隔绝外界一切。

雷霆扫过海面,炽热高温,瞬间可比大日真火。万物皆消,但亦因此万物生。

待驶过了灵炁迸发之地,自是风平浪静,四方轻柔海浪声徐徐而来。

杨暮客携蔡鹮进了屋,“这回见识了什么是水火未济,什么是水火既济。可是有些体悟?”

蔡鹮没由来瞪他一眼,“该你问问自己,有没有什么体悟。”

“对对对。咱们吃完饭我就去存思。”

于是乎就这么过了几日。

海上茫茫,危险自是不少。一个蠢笨的虾邪从海底钻出来,一口就要吞了这船。

只见疏恍五指张开,半拢一捏,法力瞬间倾泻而出。土黄之光摄取海面,如那日雷霆扫过海面一样,从大海里汲取浮游芥子。瞬间变作一块巨大的顽石,轰隆一声砸在虾邪头上。

数丈巨浪,漩涡湍流。

那虾邪愤恨离去。

杨暮客见危机平息,便去蔡鹮屋中教导她坎水之术。他修水德之身,并以土德斧正。人心必不可缺。

来至屋内,蔡鹮正坐在蒲团上静静打坐。

杨暮客本来想走。

蔡鹮睁眼看他,“既来了,又走了作甚。做贼一般。”

“本来想指点指点你,你既然定坐安心。打搅了你,多不好……”

“本来坐得挺好,你来了便没心情坐了。”

杨暮客这才进屋,“也行。那我继续教你坎术?”

蔡鹮哼了声,让他坐在对面的蒲团上。

杨暮客盯着蔡鹮看看,兀地学那贾宝玉一般,“水嘛。都说女儿家的骨肉是水做得,男人的骨血是泥做得。也都离不开水。我见了女儿,便觉着清爽。”

蔡鹮登时满脸通红,怒目圆瞪。这梦浪货。她当是杨暮客早就改了。难不成如今登了船,又要弄那混账事儿不成?如今她修全真,可不能叫他胡来。

杨暮客一眼就瞧出来蔡鹮想啥,“你又想到哪儿去了?”

蔡鹮咬牙切齿,“我想了什么你不知道?”

杨暮客招招手让她莫打断,掐着指头说与她听,“我曾与你说水美,也曾与你说水恶。现在说坎术,坎术定然要美。若不美,便是泥流洪水,是海啸狂浪。是禁忌,伤人,伤己,伤气运。人非自然,遭不住那威猛之力的反噬。要懂得审时度势,要懂得因势利导。”

“都是你们修士的事儿,与我凡人俗道何干?”

杨暮客伸手弹她脑门,“凡人就不要借势了吗?又乱想……不若我教你上清门的三训吧。你为我门下俗道,我这长老教你三训理所应当。”

蔡鹮一听这个便来了兴致,“那你教……”

于是乎,杨暮客运坎水之术,蒙蒙水炁化雾。他拉起蔡鹮的手,神思走进了梦幻当中。

他们首先便是看到了一个人影。那人看着街上有人刺杀当朝太师裘樘。

“他便是宣王。”

蔡鹮咬牙,“我认得……”

“他如今不姓赵,改姓李,叫李召都。”

蔡鹮侧头看向杨暮客,“所以呢?”

“他便是淫思所坏之人。

此人心有大志。欲北上与罗朝开战,启用新人,如此解决朝中勋贵成群尾大不掉的局面。若新旧相争,以军功评判。老的勋贵家族必定分崩离析。有人吃肉,便有人喝汤。生民之苦可缓。但他不敢去做。因他顾及皇祖父赵霖的遗政。

他起兵造反,本来已经打到了宫门之前,背后有三十万大军拥堵河道,前方有玢王内应。本来一举可成。但他不信玢王。玢王最终反戈,却也为时已晚身死当场。

他在败后,欲想重整旗鼓,更畏畏缩缩,畏惧当朝太师,畏惧当朝太傅。

条条大路,他畏首畏尾,一事无成。心智远大,却毫无作为。

此乃淫思之祸。”

蔡鹮看着宣王背影,第一次听到这些。张着大嘴看着杨暮客,“你是如何得知?”

“贫道与他有因果,那时还不成人身,用阴寿掐算了他的过往。此回到了中州。必杀他。”

蔡鹮不解,“为何?”

“当下中州罗朝与冀朝合二为一,他为冀朝最优秀的皇子皇孙。你说他能不动心吗?若他回归冀朝,搅动风云。我放他一命,便是要害苦了无数生民。”

蔡鹮如今也修道了,如何听不出,杨暮客根本没有杀他的绝对动机。这动机,便是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