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天火薄棺(第3页)
上官宏直接瘫软在地,面无人色,裤裆处迅速湿了一大片,散发出骚臭之气。他指着坑里那具焦黑的薄棺,嘴唇哆嗦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有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他身边的家族成员、丫鬟仆役,亦是目瞪口呆,有的尖叫,有的瘫倒,有的甚至直接吓晕过去。方才那点伪装出的悲伤和贪婪,此刻全被最原始的恐惧所取代。
赵清真立于慌乱溃散的人群中,身形却稳如磐石,青衫道袍在因人群奔跑而带起的风中微微拂动,眼神沉静地注视着那具焦黑的薄棺。他看得分明,那一道雷霆绝非寻常的自然天象,其中蕴含着一丝凛然的、属于天地法则的裁决意志!此乃天道对于逾越本分、积聚滔天怨孽之人的一种具象化惩罚。
然而,更令他心生警惕的是,在雷霆劈落的那一刹那,他那炼气化神巅峰的敏锐灵觉,隐约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一闪而逝的、阴冷诡异的能量波动!那波动并非源自上天,反而更像是从地底深处渗透出来,极其巧妙地、不着痕迹地“引导”或者说“利用”了这场天罚!仿佛有一个隐藏极深的意识,在暗中推波助澜,确保了这道雷罚的精准与酷烈。
“外其身而身存…求生而不生,未死先学死…”赵清真心中默念道经。上官飞执着于厚葬其身,妄想以金玉求得身后不朽,却不知早已怨孽缠身,终招致形神俱损,连一副像样的棺椁都留不下。这岂非对“吾之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的最佳注解?而那暗中窥伺、能引动甚至利用天罚的阴冷能量,又是何物?
他目光扫过狼藉的墓穴、那具讽刺的薄棺、以及惊慌失措的上官族人,又望向远处海面上愈发浓重、仿佛酝酿着更大风暴的乌云,心中了然。台州府的风云,绝不会因一场天罚薄棺而平息,恰恰相反,这或许仅仅是一个开始,一场更大动荡的序幕。
这场奢华而诡异的葬礼,最终以一场惊天动地的天罚和彻底的混乱收场。人群惶惶如丧家之犬般散去,只留下那具焦黑的薄棺,孤零零地、歪斜地躺在墓穴中,无言地诉说着天威之难测与世事之无常。上官家当夜也曾试图派人偷偷重新收敛,却怪事频发——那薄棺竟沉重异常,如同生了根一般,七八个壮汉都无法移动分毫,最终只得暂时用几张破草席胡乱覆盖,仓皇离去,容日后再做打算。
是夜,台州府果然雷雨交加,狂风呼啸。凄风苦雨之中,隐约有更离奇的传闻在暗巷里流淌:有人说看到上官飞墓地附近,有朦胧的、绿油油的鬼火闪烁不定,似有无数模糊的黑影在暴雨中无声地徘徊;又有人说,在震耳欲聋的雷声间隙,似乎听到了低低的、压抑的、仿佛蕴含着无尽冤屈的啜泣声,却被风雨声撕扯得断断续续,难以听真…
赵清真于城中一处香火寥落、颇为破旧的道观借宿。夜雨中,他于静室盘膝打坐,归尘剑悬于身前,剑格七星在内敛中缓缓流转。他的神念如同一张无形巨网,悄然蔓延,覆盖了偌大的台州府城。
在他的感知中,此时的台州城,气息纷乱如麻。百姓的惶恐、上官家的惊惧、各种幸灾乐祸与流言蜚语交织成的浊气升腾弥漫。而在这股人造的浊气之下,更深处,则弥漫着来自海域的腥咸、以及一种若有若无、却挥之不去的鬼气与怨气。然而,在这片混乱之中,于城市中心的城隍庙方向,却有一股虽然微弱、却异常坚韧纯正的神道气息,仍在努力地闪耀着,如同风中之烛,顽强地维系着此地阴阳秩序的最后一道底线,与那地底隐伏的阴冷能量形成了一种脆弱的对抗与平衡。
“冬御风而不寒,夏御火而不热…冷热不过皮相,心魔方是大敌。”赵清真缓缓睁开双眼,看向窗外被闪电瞬间照亮的凄迷雨夜,眸光深邃如星。“台州之劫,恐非单纯天灾,实乃人欲横流、内忧外患引来邪祟窥伺。贫道既适逢其会,便不能置身事外了。”
他知道,自己这趟台州之行,绝不会平静了。那深藏地下的阴冷存在,那海上的威胁,以及这城中浮动的人心,都需要他去一一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