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不能忍(第3页)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傅九阙身体因为她骤然加重的按压和止血动作猛地一颤。

但他咬紧了牙关,硬生生将那声闷哼压回了喉咙深处,只发出一声粗重的喘息。

孟玉蝉惊觉自己的失态和手劲过重,立刻收敛力道。

她不再多说,取了干净的温热湿布蘸了金创药汤,动作极轻极缓地沿着狰狞伤口边缘,小心地擦拭那些已经干涸粘稠的污血块。

空气凝滞而灼热。

傅九阙死死闭上眼。极力压下身体深处那随着她每一次轻微触碰而掀起的惊涛骇浪。

那双柔软微凉的手,带着令人心悸的力量,每一次似有若无的肌肤相触,都像滚烫的火星一般噼啪炸开!

新婚夜的那一幕根本无法控制地在紧闭的黑暗中翻腾——她雪白滑腻的手臂缠绕着他的脖颈,汗湿的鬓角贴着他的下颌,每一幕都无比清晰,仿佛就发生在上一刻。

该死的!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竟引得心浮气躁,满脑都是那些不堪的画面!

孟玉蝉丝毫未察觉他身体正经历的暗火焚身之刑。

清理完毕,她捻起一撮药效极强同时也能带来灼烧般痛感的金疮药粉,需仔细地洒在那些仍在缓慢渗血的组织上。

傅九阙猛地吸进一口冰冷锐利的空气,那触电般的麻感瞬间从腰侧炸开,顺着脊椎一路疯狂攀升至天灵盖。

一股难以遏制的强大冲动让他猛地睁开眼,倏然扭过头。

四目,猝然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出汗了?”孟玉蝉先回过神来,目光落在他布满汗珠的脸上,眉心蹙起。

“是不是很疼?忍得这样辛苦?”

她微微抿唇,放低了声音,眼神真诚而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在我面前,痛……也不用强忍的。”

傅九阙只觉得一股滚烫的血气直冲头顶,烧得他眼前发红。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盛满的,只有对他痛苦的疼惜,毫无一丝杂念。

这纯粹的关心,此刻却成了一种更难耐的酷刑。

他舍不得拂开她这份纯粹的好意。

“无妨。在夫人面前,再痛,也要忍。”

孟玉蝉听在耳中,只觉得心脏被这轻描淡写却又沉重的“忍”字狠狠揪紧。

她不再说什么,动作越发轻柔迅速。

不知过了多久,那渗血的势头终于被强效药粉压制住,留下满背深红发紫的痂痕,在烛光下更添了几分惨烈。

孟玉蝉最后检查一遍,确认再无新渗的血珠,这才长长吁了口气。

傅九阙也几近虚脱。

强行压制体内咆哮的洪流和背伤剧痛,已耗尽了他所有气力,只剩下冷汗滑过脊梁的冰寒触感。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男人突然开口:

“夫人……你我从前……是不是见过面?”

孟玉蝉正低头清理药匣的手猛地一僵,指尖捏着的一只小巧药瓶几乎脱手砸落。

她猝然抬头,看向傅九阙。

他那张苍白的侧脸在烛影里晦暗不明,唯有那微微抿紧的唇线和紧绷的下颌,泄露了他内心的困惑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明了的期待。

前世!

莫非,他真的感应到了?

不!绝不能说!

重生之事太过离奇诡谲,他这般内敛沉郁的性格,一旦得知如此匪夷所思的真相,会如何反应?

逃离?惊惧?将她视作妖异?还是被前世种种拖入更深的阴霾?

她不敢赌!

绝不能在这时,将他推得更远!

孟玉蝉垂下眼睫,遮住眸中所有能泄露心事的波澜:

“从前?夫君为何这般问?”

她直起腰,对上傅九阙的眼眸,唇角甚至还努力挤出了一个极淡的弧度,“我待字闺中时,随家父长在西北边陲小城,从未踏足过京城地界。而公子更是闻所未闻,怎会见过?”

傅九阙眼中的那点期待,极其明显地熄灭了。

烛火跳跃了一下,将他脸上所有的光影切割得一塌糊涂。

他沉默地转回头,只留给孟玉蝉一个沉寂的侧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