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少年的叫声大过了蝉鸣(第3页)
剑谱上最简单的第一式,我学了两年半才学明白。比我那被爷爷骂作“朽木”的父亲,还要慢上一年。
爷爷的眼神,从最初的炙热期盼,渐渐变得复杂。
他不再整日盯着我,只是偶尔路过院子时,会停下脚步,看上一会儿,然后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那叹息声,比任何严厉的斥责,都更让我难受。
父亲倒是很高兴。
他会趁着爷爷不注意,给我塞一颗糖,然后压低声音:“看见没,爹就说你不是那块料。”
“走,爹带你下河摸鱼去,比这破木头好玩多了。”
可我没去。
我只是固执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剑谱上那些早已烂熟于心的招式。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跟谁较劲。
是跟那本残缺的剑谱,还是跟爷爷那失望的眼神,又或者,是跟六岁那年,那个口出狂言的自己。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
我手里的木剑,换了一柄又一柄。
我练了两年半又七年。
这速度,放在我这个落魄的世家中都属于是扫地出门的级别。
爷爷已经彻底放弃了。
他不再看我练剑,甚至连叹息声都懒得发出一声。
只是偶尔在饭桌上,会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淡淡地瞥我一眼。
父亲的劝说,也从最初的“别练了”。
变成了“差不多就行了”。
“羡仙啊,你都十六了,该考虑考虑自己的事了。”
“隔壁王屠户家的闺女,我看就不错,屁股大,好生养……”
十六岁。
一事无成。
我站在院子中央,手里握着第三把父亲为我削的木剑,心里一片茫然。
那一刻,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喜欢练剑,还是非要证明自己,不想辜负爷爷那一天期望的眼神。
那天下午,很闷。
知了在树上声嘶力竭地叫着,搅得人心烦意乱。
我闭上眼,脑子里乱糟糟的。
是父亲那张带着几分无奈的脸。
是爷爷那双写满失望的眼睛。
还有那句,“我生来就是剑道魁首,天下第一。”
我猛地睁开双眼,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火,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木剑狠狠向前劈去。
“嗡——”
一声轻响。
一道寸许长的淡白色剑气,自剑尖吞吐而出。
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连树上的知了,都像是被掐住脖子,没了声响。
我呆呆地看着那缕剑气,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微弱力量。
先是错愕。
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如同山洪暴发,瞬间将我淹没。
我成功了!
我扔下木剑,在院子里疯跑,大笑,那份纯粹的喜悦,足以淹没整个夏天的蝉鸣。
只是现在想想……
那一刻我斩出的,究竟是剑气,还是少年意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