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影流光 作品
第254章 戏衣记(第3页)
“不!”阿川大喊,“我是阿川,不是什么侠客!”
戏衣突然剧烈颤抖,金线“刺啦”一声裂开道缝。阿川看见,裂缝里渗出的不是线头,是半透明的丝——像人的魂。
“你困了我多少年了?”那声音轻得像叹息,“柳鹤年困了三十年,他师父困了二十年,如今轮到你了?”
阿川后退两步,撞翻了烛台。火苗窜上戏衣,金线遇火燃烧,发出噼啪的响。他看见无数影子从火里飘出来:穿戏服的少年、梳双鬟的姑娘、扛锄头的老汉……都是戏里人。
“原来你们都被困在这儿。”阿川突然笑了,“我偏不陪你们玩。”
他抓起戏衣扔进火里。火焰舔着墨绿的布料,焦黑卷曲,露出底下绣着的“破”字——原来“忠”
“执”都是表象,最底下是“破”。
火光中,那些影子突然轻盈起来,像蝴蝶般飞向窗外。阿川望着最后一缕烟,忽然觉得心里轻快极了,像卸下了块磨盘大的石头。
第二日,老戏园贴出新的海报:“春满堂新腔《破执记》,阿川主演。”
台上,阿川穿着普通的青衫,没有水袖,没有珠钗。他唱的是自己的故事:“我本是街头一乞儿,幸得师父收留恩。戏衣本是困心锁,烧了它,方见日月新……”
台下掌声雷动。周鹤年抹着眼泪,看见戏箱里不知何时多了株野草——是从戏衣的灰烬里钻出来的,嫩绿的茎上,开着朵小红花。
后来,扬州城的人都说,春满堂的戏有了新魂。那魂儿不在戏衣里,在阿川的嗓子眼儿里,在每个听戏的人心里。
而那身墨绿戏衣,早成了灰。有人说看见过它的影子,在月光下的老戏园里飘,可谁也没抓住过。只知道,打那以后,春满堂的戏班再没闹过“戏魂附体”的怪事——因为他们知道,真正的魂,从来不在戏衣上,在每个认真唱戏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