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至尊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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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周拖着初武境的残躯在玄穹界挣扎。
>昔日挥手碎山断海的至尊,如今在贫民窟为半块灵米饼乞讨。
>巡逻队踢翻他的破碗:“滚去黑风崖捡垃圾!”
>他在废弃法器堆里翻找时,撞见富家子弟强掳卖唱少女。
>少女绝望的眼神像极了他早夭的妹妹。
>本能出手的刹那,沉寂的双修功法突然震动——
>被巡逻队围堵在死胡同时,他意外吻上少女带血的唇。
>玄穹界第一道雷霆为初武境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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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坚硬,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腐朽腥气。
刘周的脸颊紧贴着地面,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卷起一小蓬细密的尘埃,呛得他喉咙深处泛起一阵压抑不住的、带着血腥味的痒意。他死死咬着牙,将那声咳嗽闷在胸腔里,化为一阵沉闷的、擂鼓般的震动。不是怕惊扰了什么,而是不敢。不敢在这片被称为“黑风崖”的贫民窟深处,发出任何可能引来注意的声响。
寒意,像无数根淬了毒的针,从身下坚硬冰冷的黑石地面钻进骨髓,又在四肢百骸间游走肆虐。这寒意并非纯粹的冰冷,它带着一种更阴险、更粘稠的侵蚀力——骨锈。
玄穹界无处不在的“气”,高等世界赖以运转的根基,对他这个来自囚笼的“飞升者”,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它无时无刻不在渗透进他这具尚未适应新规则的躯体,沉淀、凝结,化作一种名为“骨锈”的污秽。它们附着在骨骼上,阻塞着本已干涸衰败的经脉,每一次心跳,每一次血液艰难地泵动,都像是在推动着锈迹斑斑、随时会卡死的齿轮。那感觉,钝刀子割肉般绵长,又像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啃噬着骨髓深处。
昔日,他挥手间山河崩碎,星辰摇落。磅礴的真元足以填江倒海,浩瀚的神念能覆盖整个囚笼小世界。他是神武至尊王,是亿万生灵仰望的顶点。而如今……
刘周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脖子,目光投向身前不远处,那个豁了口的粗陶破碗。碗底,可怜巴巴地躺着几粒沾满灰尘的、米粒大小的东西。它们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温润光泽。
半块灵米饼的碎屑。
这是他三天来唯一的“收获”。从一个衣着还算干净、匆匆路过的低阶修士袖袍里偶然抖落下来的。为了这几粒碎屑,他像一条真正的野狗般扑了过去,在无数道或麻木、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它们护在身下,然后才一点一点、无比珍重地挪进了这个破碗里。
食物的香气早已散尽,只剩下一点点残留的、属于高等灵植特有的纯净气息。正是这一点点气息,在昨天夜里,像甘霖一样,稍稍缓解了那深入骨髓的“骨锈”侵蚀之痛,让他没有在寒冷和剧痛中彻底昏死过去。
活下去。
这个念头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灵魂深处,支撑着这具残破不堪的躯壳。无论用什么方式,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喉咙里火烧火燎。目光再次落回那几粒碎屑上。再等一等,再忍一忍。等到这巷子口彻底没人经过,等到夜色再浓重几分,他才敢吃下它们。在玄穹界,哪怕是在这如同世界排泄物堆积地的黑风崖,饥饿本身,也是一种致命的危险信号。
就在这时,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金属摩擦的铿锵声,毫不掩饰地踏碎了巷子里的死寂。
刘周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下意识地想蜷缩得更紧,把自己更深地埋进墙角的阴影里。然而,身体的僵硬和疼痛让他动作迟缓得像一块朽木。
两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堵住了巷口本就狭窄的光线。他们穿着制式的黑色皮甲,胸口烙着一个狰狞的、仿佛在燃烧的兽首徽记。腰间悬挂着样式奇特的短棍,非金非木,隐隐有能量流动的微光。这是黑风崖巡逻队的“黑犬”。
其中一个长着酒糟鼻的黑犬,目光像秃鹫般扫过巷子,轻易就锁定了墙角那团散发着霉味和死气的“垃圾”。他的视线落在那个豁口的破碗上,落在碗底那几粒可怜的灵米碎屑上。
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轻蔑浮现在他脸上。
“啧,臭虫还没死透?”酒糟鼻的声音粗嘎,像是砂纸摩擦着石头。他抬腿,那只包裹着坚硬皮靴的脚,带着一股恶风,精准无比地踹了过来。
“哐当!”
一声刺耳的碎裂声。
豁口的粗陶碗像个脆弱的鸡蛋壳,瞬间四分五裂。那几粒沾满灰尘、寄托着刘周最后一点活下去希望的灵米碎屑,连同碎裂的陶片一起,被一股蛮横的力量狠狠踢飞,迸溅着,消失在旁边散发着恶臭的污水沟里,连一丝涟漪都没能溅起。
刘周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不是因为疼痛,那靴子并未直接踢到他身上。是因为一种更深沉的、几乎要将灵魂都冻结的冰冷和屈辱。他死死地盯着污水沟的方向,手指深深抠进冰冷坚硬的地面,指甲瞬间崩裂,渗出血丝,混合着黑色的泥垢。
“看什么看?”酒糟鼻的黑犬似乎被刘周那死寂中透出的眼神刺了一下,随即涌上的是被冒犯的恼怒,“肮脏的蛆虫!黑风崖的规矩忘了?谁准你在这里污染空气的?滚!立刻给老子滚去碎星渊!天黑之前,看不到你背回来一筐垃圾,老子打断你剩下的那几条烂腿!”
碎星渊。黑风崖边缘,玄穹界倾倒废弃法器、灵材残渣、乃至一些不明“垃圾”的巨坑深渊。那里混乱无序,充斥着各种不稳定能量、有毒瘴气和……为了争抢“有价值”废品而随时爆发的血腥厮杀。对刘周这样初武境的残废来说,无异于九死一生的绝地。
另一个一直没说话的黑犬,眼神更加冷漠,像看一块路边的石头。他手中的短棍随意地抬起,棍尖指向刘周,一股微弱却极具压迫感的气流瞬间凝聚,带着针刺般的威胁。
没有选择。或者说,选择权从来不在刘周手中。
他垂下眼睑,遮住那瞬间翻涌的滔天巨浪——那足以焚毁星辰、却在此刻显得如此可笑无力的怒火。他动了。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仿佛随时会散架的身体,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颤抖着、挣扎着,试图从冰冷的地面上爬起来。骨头摩擦着骨锈,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每一次挪动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
动作笨拙,缓慢,如同一个被摔坏后勉强拼接起来的破旧木偶。
“废物!”酒糟鼻啐了一口浓痰,那口痰带着侮辱的弧线,险险擦着刘周缓慢移动的破烂裤脚,落在污浊的地面上。“天黑,一筐垃圾。少一块碎片,老子就卸你一块骨头喂狗!记住,你这种下界爬虫的贱骨头,只配待在垃圾堆里!”
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肆无忌惮的讥笑声渐渐远去,巷子重新恢复了死寂,只剩下刘周粗重、压抑的喘息声,以及那深入骨髓的、骨锈侵蚀的冰寒剧痛。
他最终没能完全站起来,只是半爬半拖着,离开了那个曾短暂容身的、冰冷的墙角。身后,污水沟里,那几粒灵米碎屑的微光,彻底湮灭在污浊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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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像裹着无数细小砂砾的鞭子,抽打在脸上、裸露的脖颈和手臂上。每一次抽打,都带走一丝微不足道的体温,留下一道道细密的、火辣辣的疼。这风来自黑风崖深处,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金属腐朽混合着血腥的独特腥气,灌满鼻腔,呛得人头晕目眩。
刘周佝偻着腰,每一步都踏得极其艰难。他背上,是一个用枯藤和破烂兽皮勉强捆扎成的箩筐,粗糙的边缘磨蹭着他早已破烂不堪的衣衫,摩擦着底下同样布满污垢和细小伤口的皮肤。箩筐很大,空荡荡的,压在他这具初武境的残躯上,却沉重得如同背负着一座山岳。
每一次迈步,脚踝处被骨锈侵蚀得最严重的关节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一次呼吸,吸入的不仅仅是带着毒瘴的寒风,更是玄穹界无处不在、对他充满恶意的“气”。这些气钻入肺腑,非但不能滋养,反而像无数细小的冰渣,加剧着骨锈的凝结,带来更深沉的痛苦和虚弱。他必须分出至少一半的心神,本能地、笨拙地运转着体内那几乎枯竭、运转起来也滞涩无比的真元,去艰难地抵抗、延缓着骨锈的蔓延。
视野所及,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灰败与混乱。这就是碎星渊的边缘。
巨大的、难以想象的深坑如同大地上一道狰狞丑陋的伤疤,坑壁陡峭,怪石嶙峋。坑底深处,是翻腾涌动的灰黑色雾气,隐隐夹杂着赤红、惨绿、幽蓝等不祥的光斑闪烁不定,那是各种混乱能量和剧毒瘴气交织的区域,也是拾荒者们极少敢于深入的禁区。
刘周所处的位置,是靠近坑壁的、相对平缓的“缓坡”。这里堆积着如山脉般连绵起伏的垃圾。破碎的、失去光泽的巨大金属构件,断裂的、布满奇异符文的石柱,扭曲得不成形状的、曾经可能是某种飞舟残骸的焦黑骨架……更多的是难以辨认来源的碎片,各种颜色、各种材质,混杂着厚厚的、散发着恶臭的尘埃和不明粘稠物。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烧焦的金属、腐烂的有机物、某种强酸的腥气、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灵魂都感到压抑的辐射感。能量乱流像无形的湍急暗流,时不时在某个角落爆发,卷起一阵垃圾风暴,发出尖锐的呼啸。
人影在巨大的垃圾山间缓慢地移动,如同渺小的蝼蚁。他们大多和刘周一样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麻木或闪烁着野兽般的贪婪与警惕。彼此之间保持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充满戒备的距离。偶尔有人为了争抢一块闪烁着微弱灵光的金属碎片,爆发出短暂的、无声的撕打,动作凶狠迅捷,如同秃鹫争食。失败者往往踉跄后退,留下几滴暗红的血迅速被尘埃掩埋,胜利者则迅速将战利品藏好,警惕地扫视四周,然后消失在另一堆垃圾之后。
弱肉强食,在这里被演绎得赤裸而原始。
刘周没有参与任何争抢。他沉默地、机械地翻找着。手指在冰冷坚硬的金属断口、粗糙的石砾和粘稠的污物中摸索,早已被划破、冻得麻木。他需要的是最基础、蕴含一丝稳定灵气、可以用来交换半块最劣质灵米饼的东西。一块蕴含微弱土属性灵气的“沉铁”碎片,一小截还残留着一点草木生机的枯藤根,或者……一块最下品的、灵气几乎耗尽的“灵石”碎渣。
每一次弯腰、每一次搬动沉重的碎片,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骨锈仿佛在关节缝隙里刮擦。汗水混合着脸上的污垢流下,带来刺痒的感觉,却很快被寒风吹干,留下紧绷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