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微尘撼真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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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周初入真界,宛如尘埃。
>昔日傲视群雄的修为,在此竟连呼吸都觉艰难。
>他放弃双修功法,却苦于无门而入。
>直至遇见几个真界少年,对方随手施为便将他打得筋骨寸断。
>“小世界的蝼蚁,也配仰望苍穹?”少年嗤笑离去。
>濒死之际,刘周意外感知到空气中流动的星尘粒子。
>原来真界强者依靠这些粒子修炼,而他因出身小世界,反而能清晰感知它们的存在。
>他重构功法,将星尘粒子融入自身。
>当少年们再度来袭时,刘周抬手间引动亿万星尘粒子。
>“微尘撼动天地,”他平静说道,“今日,便从尔等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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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界的风,吹在脸上,不是轻柔的抚摸,而是带着实质般重量的碾压。
刘周盘膝坐在一块被风侵蚀得千疮百孔的墨黑色巨岩之下,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滚烫的、混杂着砂砾的铁汁。空气沉重得如有实质,蕴含着某种无法理解的沛然伟力,蛮横地挤压着他身体的每一寸角落,骨骼在无声地呻吟。他需要调动起昔日在小世界足以崩山裂海的全部真元,才能勉强维持住这最基础的吐纳,让胸膛艰难地起伏。
真界。
一个名字便足以压垮无数小世界强者的地方。
这里没有熟悉的天地灵气,只有无处不在、狂暴而沉重的“真源”。它浩荡无垠,却又像凝固的铅汞,排斥着一切来自下界的“杂质”。刘周感觉自己就像一粒被投入无边瀚海的尘埃,渺小、脆弱,随时会被这无垠的沉重碾碎,彻底消失。
他闭着眼,心神沉入体内。曾经如长江大河般奔涌不息的真元,如今在更高等阶的真源压制下,变得粘稠、迟滞,龟缩在干涸的经脉中,运转起来艰涩无比,每一次搬运周天,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昔日引以为傲的修为境界,在此界,竟成了沉重的枷锁,如同身披锈迹斑斑的重甲行走在泥沼里,每一步都耗尽心力。
更深处,是那曾经被他视为通天捷径的《阴阳合和秘典》留下的烙印。双修功法带来的力量根基,如同绚丽的彩色琉璃,在这片只有纯粹力量与规则的世界里,显得格外刺眼和……格格不入。每一次试图调动真元,这烙印就与外界沉凝的真源发生剧烈的冲突,如同冰水倒入滚油,带来阵阵难以言喻的逆冲之痛,搅得他气血翻腾,几欲呕血。
“放弃它……”一个声音在心底响起,带着疲惫,却又无比清晰。那是他在小世界囚笼中挣扎脱出时,便已萌生的决断。依靠掠夺她人元阴、强行拔升的修为,终究是空中楼阁。在这真界,这楼阁更是摇摇欲坠,成了最大的破绽和累赘。
他深吸一口气,那沉重的真源灌入肺腑,带来灼烧般的痛楚。心神凝聚,如同最锋利的刻刀,狠狠斩向识海深处那代表着《阴阳合和秘典》的功法烙印!
轰!
识海剧震!仿佛灵魂被硬生生撕去了一块。剧烈的痛楚瞬间席卷全身,比任何肉体上的伤害都要来得猛烈和直接。刘周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金纸,豆大的汗珠混合着血丝从额头、眼角、嘴角渗出。那烙印碎裂开来,化作无数纷乱的、带着旖旎幻象的碎片,在识海中翻腾冲撞,每一次冲撞都带来灵魂层面的剧痛。
他死死咬紧牙关,牙龈渗出血腥味,强行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引导着体内残存、更为纯粹的本源力量,如同汹涌的怒潮,一遍遍冲刷、涤荡着识海。每一次冲刷,都伴随着深入骨髓的痛楚,但也将那碎裂的烙印碎片一点点磨灭、净化。
这是一个自我剥离、自我重塑的过程。缓慢,痛苦,如同刮骨疗毒。时间在剧烈的痛楚中失去了意义,或许是一瞬,又或许是漫长的一个纪元。当识海中最后一点属于双修功法的绮丽碎片终于被彻底碾碎、化为虚无,被自身本源力量彻底吞噬同化时,一股前所未有的虚弱感瞬间将他淹没。
体内真元的总量锐减了近三成!境界虽然没有跌落,但根基却仿佛被掏空了一部分,变得异常空虚和不稳。刘周身体一晃,几乎要瘫倒下去,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疼痛。
然而,在这极致的虚弱之后,一种奇异的“轻松”感却悄然滋生。仿佛卸下了背负万年的沉重枷锁,灵魂深处某种无形的桎梏被打破了。身体虽然虚弱,感知却似乎敏锐了一丝,与这片沉重天地的隔阂,似乎也淡薄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他艰难地抬起头,望向这片陌生而压抑的天地。墨蓝色的天穹高远得令人绝望,几缕稀薄的云气如同凝固的铅块悬挂其上。大地荒凉,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戈壁滩上,只有形态狰狞、色泽深沉的怪石嶙峋而立,像沉默的巨兽骸骨。风呜咽着掠过,卷起暗红色的砂砾,打在裸露的岩石上,发出细碎而连绵的沙沙声,如同无数虫豸在啃噬。
这里是真界的边缘,贫瘠、荒芜,真源也相对稀薄驳杂,是下界“飞升者”们最可能被抛落,也最可能无声无息死去的地方。刘周能感知到附近一些零散、微弱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在巨大的压力下顽强地摇曳着,那是和他一样,从各个小世界挣扎出来的“幸运儿”们,此刻却深陷于更大的绝望囚笼之中。
他尝试运转小世界最基础的《引气诀》。这在小世界如同呼吸般自然的功法,此刻却艰难无比。意念艰难地引动着,外界的真源如同被冻住的万载玄冰,沉重凝滞,几乎无法撼动分毫。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牵引来一丝微不足道、驳杂不纯的真源气流,艰难地纳入体内。
这丝气流进入干涸的经脉,带来的不是滋养,而是如同滚烫的铁水浇灌在脆弱的冰面上。剧烈的排斥感和灼痛感瞬间爆发!经脉剧烈抽搐,仿佛要被这外来的、更高等的力量撑裂、焚毁!
“呃啊!”刘周忍不住发出一声痛楚的低吼,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嘴角再次溢出一缕鲜血。那丝被强行引入的真源瞬间失控,在体内横冲直撞,带来更大的破坏。
不行!完全不行!
小世界的功法体系,在这真界,从根基上就错了!就像用凡铁去铸造神兵,材料本身就无法承载更高层次的伟力。照这样下去,别说恢复修为,连维持生命都成问题,迟早会被这无处不在的真源压力碾碎,或者被强行引入的狂暴真源烧干经脉而亡。
绝望,如同墨色的潮水,无声无息地漫上心头,冰冷刺骨。他靠在冰冷的黑色巨岩上,岩石粗糙的质感透过破损的衣衫磨砺着后背的皮肤,带来一点微不足道的真实触感。力量在流逝,虚弱感在加剧,身体在沉重的真源环境下,如同生锈的机器,每一个动作都滞涩无比。
就在这濒临崩溃的边缘,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饥饿感,一种对“存在”本身的强烈渴望,如同暗夜中的星火,顽强地燃烧起来,对抗着那无边无际的绝望。
不能死!绝不能死在这里!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布满了血丝,却燃烧着近乎疯狂的求生意志。放弃了运转任何功法,他强迫自己沉静下来,不是去“引动”,而是去“倾听”,去“感受”。将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意念,都凝聚到最细微的感知上,去触摸这片天地间那无处不在的沉重压力本身。
时间一点点流逝,风沙依旧呜咽。就在精神高度凝聚、几乎要枯竭的刹那,一丝极其微弱的、奇异的“异样感”突兀地掠过他的感知边缘!
那感觉极其微弱,如同黑暗中转瞬即逝的萤火,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活性”,与周围沉重凝滞、如同死水般的庞大真源格格不入!
刘周心神猛地一震,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所有的意念瞬间追索过去!精神高度凝聚,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刺入那沉重真源的深处。
捕捉到了!
在庞大如山岳般沉滞的真源洪流深处,在那些看似凝固、实则以某种无法理解的宏大规律缓慢流淌的能量粒子之间,存在着另一种东西!
极其微小!比尘埃还要渺小亿万倍!它们并非静止,而是在以一种难以想象的、令人眼花缭乱的高速在运动、跳跃!如同亿万颗在浓稠胶水中疯狂弹射的微缩星辰!它们闪烁着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光,那光芒并非恒定,而是以一种玄奥的频率明灭、共振。每一次闪烁,都仿佛在呼吸,在窃窃私语,传递着某种源自天地最本源的、细微却坚韧的脉动!
它们太微小,太活跃,也太分散了。以至于被包裹在那些沉重庞大的真源粒子之中,如同大海里的一滴水,沙海中的一粒沙,若非刘周摒弃了一切固有认知,将心神凝聚到极致,几乎不可能发现它们的存在。
“这是……什么?”刘周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从未在任何典籍、任何传说中听闻过这种东西。它们像是构成这沉凝真源的最基本单元?还是游离其间的特殊存在?
他尝试着,用意念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去触碰其中一粒极其微弱的“光点”。
没有预想中的狂暴排斥!那微小的粒子,如同一个害羞而灵动的小精灵,感受到意念的触碰,只是极其轻微地一颤,跳跃的轨迹发生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偏转,传递来一丝微弱到极致、却无比清晰的“冰凉”触感!这触感瞬间传递至刘周的意念核心,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纯粹和……“亲和”?
这感觉……与他强行引入那些沉重真源时的痛苦排斥截然不同!
刘周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一个模糊却无比大胆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的闪电,骤然劈开了绝望的迷雾!
难道……这才是关键?这真界的强大生灵,并非直接驾驭那如山岳般沉重的整体真源,而是……操控着这些隐藏其中的、微小却拥有惊人活性的粒子?!
他强压下心头的狂喜和激动,尝试着将更多的意念丝线,如同最轻柔的蛛网,小心翼翼地铺展开来,不是去强行捕捉那些狂暴的真源粒子,而是去感知、去捕捉那些跳跃闪烁的微小存在。
渐渐地,随着他意念的深入和专注,感知中的世界开始发生奇妙的变化。那些沉重如山、令他窒息绝望的庞大真源洪流,仿佛在“视野”中淡化了,变得不再那么狰狞可怖。取而代之的,是充斥在每一寸空间、每一缕沉重真源内部的、无穷无尽的微小光点!它们如同宇宙初开时最原始的星尘,数量无穷无尽,以一种充满韵律的方式高速运动、闪烁、生灭!
它们构成了这片天地能量的底层!它们是这沉凝真源力量的真正“魂”之所在!
就在刘周心神完全沉浸在这微观世界的玄奥之中,尝试着用意念引导其中几粒微光,试图让它们按照某种简单的轨迹靠近自己时——
一阵尖锐的破空声由远及近,伴随着肆无忌惮的、充满年轻活力的谈笑声,打破了这片边缘之地的死寂。
“看!又是一个下界钻出来的泥巴种!像条死狗一样趴在那块黑石下,哈哈!”
“啧啧,气息这么弱,连真源都吸纳不了吧?真不知道这种废物是怎么爬出来的,浪费了飞升通道的能量。”
“喂!那边的蝼蚁,抬起头来,让少爷们瞧瞧!”
三道身影,裹挟着远比刘周此刻强盛的气息,如同三颗流星般轰然砸落在刘周前方不远处的空地上。地面微微一震,暗红色的砂砾被强劲的气流卷起,形成小范围的沙尘旋风。
来者是三个少年。看骨龄,绝不会超过二十岁。他们穿着制式相似的锦袍,质地非凡,流动着淡淡的能量光泽,显然具有不俗的防护能力。为首一人身形略高,面容带着一种养尊处优的骄纵,嘴角噙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笑意。他左右两人,一个稍胖,眼神油滑;另一个偏瘦,眼神则带着一股阴鸷。
他们的气息如同实质的火焰,在体表隐隐升腾,带着一种天然的、与这片天地相融的“厚重”感。那是真界本土修士的气息,根基扎实,远非刘周这种被压制得几乎无法动弹的“飞升者”可比。
刘周缓缓抬起头,血丝密布的眼睛看向这三位不速之客,眼神平静无波,如同深潭。他体内那丝刚刚因发现“星尘粒子”而燃起的微弱生机,在对方强大的气息压迫下,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