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邵陵厉公下(第2页)
当初,诸葛恪年轻的时候就名气很大,吴大帝非常看重他,可他父亲诸葛瑾却常常为此发愁,说:“这孩子不是能保住家族的人啊。”他父亲的朋友奋威将军张承也觉得诸葛恪肯定会把诸葛家搞垮。陆逊曾经对诸葛恪说:“比我年纪大的,我一定恭敬地和他一起进步;比我年纪小的,我也会扶持帮助他。但看你现在,对上气势凌人,对下又看不起别人,这可不是能安身立命的基础啊。”蜀汉的侍中诸葛瞻,是诸葛亮的儿子。诸葛恪两次攻打淮南的时候,越巂太守张嶷给诸葛瞻写信说:“吴国主上刚去世,新皇帝还小,太傅诸葛恪身负重任,这谈何容易!周公那样有才能的人,还遭遇了管叔、蔡叔散布谣言的变故;霍光接受重任,也遇到燕王、盖主、上官桀谋反的事,全靠汉昭帝、汉宣帝的英明才躲过这些灾难。以前每次听说吴国主上的生杀赏罚,都不交给下面的人,现在快不行了,才匆忙召见太傅,托付后事,这实在让人担心。而且吴楚之地的人性格急躁,这是自古以来就知道的,现在太傅离开年幼的君主,去敌人的地盘,恐怕不是什么好的长远之计。虽说吴国现在看起来上下和睦,纪律严明,但万一出点差错,就不是明智之人该有的考虑了。以古看今,古今同理,如果不是你向太傅进忠言,还有谁会毫无保留地说呢!赶紧撤军,发展农业,多做些对百姓有好处的事,几年之后,东西两边一起行动,也不算晚,希望你能好好考虑!”结果诸葛恪果然因为这个失败了。
吴国的大臣们一起商量后上奏,推举孙峻做太尉,滕胤做司徒。有讨好孙峻的人说:“国家大事还是应该掌握在皇族手里,如果滕胤做了仅次于太尉的司徒,他的名声一直很好,大家都很拥护他,以后的影响力可不好说啊。”于是就上表请封孙峻为丞相、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而且还不设置御史大夫。这样一来,很多有识之士都很失望。滕胤的女儿是诸葛恪儿子诸葛竦的妻子,滕胤因此想辞去官职。孙峻说:“鲧有罪,禹却不受牵连,滕侯你这是何必呢!”孙峻和滕胤虽然私下里关系不咋地,但表面上还是互相包容。孙峻给滕胤晋爵为高密侯,还像以前一样一起共事。
齐王孙奋听说诸葛恪被杀了,就从驻地下来,到了芜湖,还想跑到建业去看看情况。他的傅相谢慈等人劝他别去,孙奋直接把他们杀了,结果他因此被废为平民,流放到章安。
南阳王孙和的妃子张氏,是诸葛恪的外甥女。之前诸葛恪有迁都的想法,还让人修缮武昌宫,民间就有人传言说诸葛恪想迎接孙和回来立为皇帝。等诸葛恪被杀后,丞相孙峻就借此机会夺走了孙和的印玺绶带,把他流放到新都,还派使者去赐他自尽。当初,孙和的妾何氏生了儿子孙皓,其他姬妾生了儿子孙德、孙谦、孙俊。孙和快死的时候,和张妃诀别,张妃说:“不管是吉是凶,我都跟你一起,绝不会一个人活下去。”说完就自杀了。何姬却说:“要是大家都跟着死了,谁来抚养这些孤儿!”于是就抚养孙皓和他的三个弟弟,他们几个都因此活了下来。
【内核解读】
这段记载如同一场浓缩的权力悲剧,将三国时期东吴政坛的诡谲与残酷展现得淋漓尽致,其中的人性博弈与政治逻辑,即便放在今天仍有强烈的警示意义。
诸葛恪的覆灭,是典型的“权力异化”样本。他从辅政大臣走向孤家寡人,关键在于北伐失利后,用错了巩固权力的方式——不是修复民心,而是强化威权。怒斥中书令、罢黜旧吏、更换宿卫,每一步都在制造对立:对同僚用“厉声问责”代替沟通,对下属用“频繁治罪”代替信任,对朝堂用“亲信掌控”代替制衡。这种将“权力”等同于“威慑”的逻辑,看似牢牢抓权,实则早已将自己推向众叛亲离的悬崖。尤其在政变前夕,他明知“张设非常”却仍坚持入宫,一句“儿辈何能为”暴露的不仅是自负,更是对权力风险的麻木——当一个执政者失去对危机的感知力,失败只是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