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 显宗成皇帝中之下(第2页)
罗恒、解思明、李弈等人劝李寿自称镇西将军、益州牧、成都王,向晋称臣,把邛都公送到建康;任调以及司马蔡兴、侍中李艳等人劝李寿称帝。李寿让人占卜,占卜的人说:“能当几年天子。”任调高兴地说:“当一天天子都够本了,何况几年呢!”解思明说:“当几年天子,哪比得上当百世诸侯?”李寿说:“早上明白了道理,晚上死了也值了。”于是就称帝了,改国号为汉,大赦天下,改年号为汉兴。用安车和束帛征召龚壮为太师。龚壮发誓不做官,李寿送给他的东西,他一样都没要。李寿重新设立宗庙,追尊父亲李骧为献皇帝,母亲昝氏为皇太后。立妃子闫氏为皇后,世子李势为皇太子。把原来的宗庙改为大成庙,各种制度大多都改了。任命董皎为相国,罗恒为尚书令,解思明为广汉太守,任调为镇北将军、梁州刺史,李弈为西夷校尉,侄子李权为宁州刺史。公、卿、州、郡的官员,全都换成了他的手下;成氏的旧臣、近亲以及六郡的士人,都被疏远排斥。邛都公李期叹息说:“当天下之主的人如今成了小县公,还不如死了!”五月,李期上吊自杀。李寿给他谥号为幽公,用王的礼节安葬了他。
【内核解读】
咸康四年(公元338年)的历史画卷,在十六国时期的动荡底色中徐徐展开。这一年,北方的军事博弈与西南的政权更迭交织上演,勾勒出乱世中权力争夺的残酷逻辑、决策失误的沉重代价,以及个体在时代洪流中的挣扎与选择。透过这些史事,我们既能看到政权兴衰的共性规律,也能触摸到历史人物的复杂人性。
北方博弈:联盟、背叛与战略短视的连锁反应
慕容皝与石虎的联合伐段之战,堪称十六国时期“临时联盟”的经典案例,其合作与破裂的过程,深刻暴露了乱世中“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的生存法则。
慕容皝通过赵盘出使石虎政权确定“师期”,本质上是弱小势力借助强援扩张的策略。而石虎则以“募骁勇者三万人,悉拜龙腾中郎”的重金悬赏,展现了其吞并段辽的决心。双方看似目标一致,实则各怀鬼胎——石虎欲彻底消灭段辽以扩张北方版图,慕容皝则想趁机掠夺土地与人口以壮大自身。这种基于利益交换的联盟,从一开始就埋下了破裂的隐患。
段辽政权的覆灭,很大程度上源于内部决策的致命失误。慕容翰的谏言“当并力御之(赵兵),而更与燕斗……将何以御南敌乎”,精准点出了两线作战的风险,却被段兰以“前为卿所误”为由拒绝。段兰的愤怒或许源于过往的矛盾,但将个人情绪凌驾于战略全局之上,最终导致“大破兰兵,斩首数千级,掠五千户及畜产万计”的惨败。这种因内部猜忌、刚愎自用而错失战机的案例,在历史上反复上演,印证了“决策失误是最大的灾难”这一真理。
石虎在战后的处置则展现了政治家的务实与权术。对阳裕的“过之不攻”与最终任用,体现了他对知识分子“矜惜名节”心理的精准把握;将段国民众“二万馀户徙于司、雍、兖、豫四州”,则是通过人口迁徙削弱地方势力、巩固统治的惯用手段。而阳裕面对石虎“岂识知天命”的诘问时,以“臣昔事王公……如臣比肩,无所独愧”的坦诚回应化解危机,既保全了名节,又为自己争取到生存空间,堪称乱世中知识分子的生存智慧典范。
西南变局:权力异化与合法性重构的困境
成汉政权的更迭,聚焦于李期与李寿的权力斗争,其背后是政权合法性危机与统治阶层矛盾的集中爆发。李期“骄虐日甚,多所诛杀,而籍没其资财、妇女”的统治方式,本质上是通过暴力掠夺强化集权,却导致“大臣多不自安”的离心效果。当权力失去约束,异化成为常态,政权的根基便会从内部被蛀空。
李寿的崛起与夺权,充满了策略性与偶然性。他以“诈为边书,辞以警急”规避入朝风险,显示出对自身处境的清醒认知;而巴西处士龚壮的建议“发兵西取成都,称籓于晋”,则为其提供了合法性叙事——将夺权行为包装成“复归晋臣”的正义之举。这种借助外部正统(晋朝)赋予自身行动合法性的策略,在分裂时代尤为常见,反映了“天命所归”的传统政治理念对人心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