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苏中 作品

第481章 也平:姐姐,我有件事给你说,就是我想去见阿娅。(第2页)

她记得腊月十九那天,风跟刀子似的,也平被阿娅推进议事帐,说“你得守住族人,不能让假的趁乱进来”。等他带着亲兵挣开帐门时,阿娅已经断了气,血从毡毯渗到地上,冻成了暗红色的冰,像朵被踩碎的格桑花。而那本时宪小历上,腊月十九(庚子日)那一页,被人用墨笔重重划了道竖线,旁注着“寒极,雀不鸣”——那天连檐下的麻雀都缩在窝里,一声不吭。

“雪还没化,阿娅的坟在山坳里,路不好走。”

她把铜壶从火上提下来,南瓜子的焦香漫出来,混着薄荷味,却让毡房里的空气更沉了。“苏和今早来看过,说山坳里的积雪能没过膝盖,昨夜里又冻了层冰壳,踩上去打滑。他说,等过了雨水,地气回暖,雪水消透了再去,脚程才稳当。”

也平摇摇头,目光飘到窗外,雪地里有几只麻雀在啄食,是苏和昨夜撒的糜子,它们蹦蹦跳跳的,像阿娅小时候扎的布偶——那时她总用碎布缝些小玩意儿,给每个布偶安上歪歪扭扭的眼睛,说“这是守护我们的兵”。

“我等不了了。”他拿起桌上的木兵,指尖摩挲着断口处的毛刺,木头扎进肉里,渗出血珠,滴在兵卒的红缨上,像朵刚开的血花。他却像没察觉,“姐姐,我想阿娅了。”

这句话说得很轻,像片雪花落在阿依娜心上,瞬间化了,凉得她眼眶发酸。她想起也平十岁那年,在草原上追野兔摔断了腿,是阿娅背着他走了三里地,用嚼碎的草药给他敷伤口,说“也平是男子汉,疼了也不能哭”。可此刻,这个当年咬着牙不哭的人,肩膀却在微微发抖,像株被雪压弯的沙棘。

也平忽然笑了声,笑声比哭还难听,像块冰在石头上碾。“我觉得吧,我活够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刻过无数木兵,也握过刀,此刻却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阿娅没了,家族被分成两半,东部被那个假的占着,我把她赶到沙漠里,却连守着西部的力气都没有了。”

阿依娜猛地抬头,看见也平的手腕往桌角蹭了蹭,那里放着把裁纸的小刀,是苏和用来切药的,刀刃闪着冷光。她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什么攥住了,慌忙走过去,把小刀往自己这边挪了挪,指尖碰着刀刃,凉得刺骨。“说什么浑话。”她的声音发颤,却故意板起脸,像小时候教训闯祸的他,“当年若不是你带着亲兵死守三日,西部早就被踏平了,阿娅在天之灵,也不会让你说这种话。”

也平却没看她,目光落在那本麻纸本子上,腊月十九那页画着被雪压弯的格桑花,旁边还有阿娅那日写下的未完成的字迹,只留下个“沙”字,像是要写“沙枣”。“不用你收缴我的权利,我把权利与位置重新给你行不。”他的声音低下去,像在跟自己说,“让我一个人静静。我的好姐姐。”

他抬起手,掌心向上,那里有道旧疤——是三年前为了护阿娅,被箭簇划破的,当时阿娅用嚼碎的草药给他敷,说“这疤是英雄的印”。可此刻那道疤在发抖,像在否认这句话。

“是我没用,没有照顾好阿娅和家族人。”他的眼泪终于掉下来,砸在桌上的木兵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导致家族被假阿依娜分城东西两部。虽然我把东部阿依娜赶到了沙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