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阿依娜从迷雾中走了出来,定睛一看是父亲也先(二)(第3页)
最后,她看见父亲坐在空荡荡的帐篷里,面前摆着杯浑浊的马奶酒。帐篷外传来消息,说东部的部落拥立了新的首领,打着“为也先复仇”的旗号,要跟西部开战。他没说话,只是把酒杯往地上一摔,碎片溅起的瞬间,阿依娜忽然听见一声熟悉的呼唤。
“姐姐!”
她猛地睁开眼,帐内的烛火刺得她眯了眯眼。琪亚娜正趴在榻边,眼圈红得像兔子,见她醒了,声音里带着哭腔:“你总算醒了!刚才喊你好几声都没应,吓死我了……”
阿依娜的目光慢慢聚焦,落在妹妹脸上,又缓缓移到旁边的朱祁钰身上。他正站在帐门处,手里拿着本奏折,见她看来,微微颔首:“感觉如何?”
她没回答,只是动了动手指,那半块玉佩还在掌心攥着,棱角硌得生疼。刚才的梦境太清晰,父亲年轻的笑,草原的风,还有德胜门外那面猎猎作响的披风,都像是刻在了脑子里。她忽然明白,瓦剌的分裂从来不是因为那个假阿依娜,而是从父亲举起弯刀的那一刻起,就埋下了种子。
“徐有贞……”她开口,声音哑得像破锣,“他要的不是……兵权……是……”
“是瓦剌和大明的疆土。”朱祁钰接话,把奏折放在桌上,“朕刚收到密报,鞑靼首领在边境集结了三万人马,说是要‘帮’瓦剌平定内乱。”
阿依娜的眼皮猛地一跳。她想起梦里父亲摔碎的酒杯,想起东部被挟持的家眷,忽然抓住琪亚娜的手,力气大得不像个刚醒的病人:“不能让……他们打起来……”
琪亚娜被她捏得生疼,却不敢挣开:“姐姐别急,陛下已经派人去查了……”
“查没用……”阿依娜的目光扫过帐外,像是能穿透墙壁,看见千里之外的草原,“他们要的是……也先的女儿……不管真假……只要我活着……就能……挑动东西部……自相残杀……”
朱祁钰的脸色沉了沉:“你是说,假阿依娜的目的,是逼你现身?”
阿依娜点头,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说了这几句话耗尽了所有力气。“父亲当年……掳了朱祁镇……又放了他……就是怕……两族结仇太深……”她看向朱祁钰,眼尾的泪滑了下来,“陛下……瓦剌不能……亡在……我们这代人手里……”
朱祁钰沉默了。他想起登基那年,北京城外的烽火,想起满朝文武的哭声,想起哥哥朱祁镇被俘的消息传来时,母亲晕过去的样子。这些年他励精图治,就是怕重蹈覆辙,却没想过,瓦剌的乱局,竟也藏着如此深的纠葛。
烛火又跳了跳,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帐壁上,像幅沉默的画。琪亚娜忽然明白,姐姐梦里的那些画面,不是偶然想起的往事,是她们必须面对的过往——从也先到朱祁镇,从瓦剌的铁骑到大明的城墙,那些缠绕了两代人的恩怨,终究要在她们这里,做个了断。
阿依娜的目光重新变得浑浊,却死死盯着帐顶的缠枝莲。她仿佛又看见父亲站在克鲁伦河畔,对着月亮起誓的样子。只是这次,她听见自己在心里说:
“阿塔,我不会让瓦剌亡的。”
帐外的风又起了,老榆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应和这句无声的誓言。而榻上的人,终于耗尽了力气,眼睫一垂,再次沉入了梦乡。只是这次,她的眉头舒展了些,攥着玉佩的手指,也轻轻松开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