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捆绑宗室

鎏金铜鹤香炉里的龙涎香漫过御案,月桂的香气飘摇,珠兰将南洋海图推到康熙面前,在“爪哇”二字上轻轻一点,“晋商通南洋的利,绝对不薄,可本钱也决计不少。”

皇帝闻言,眉毛一抽。

珠兰转而取出一本新鲜出炉的账本,这是某一粤商的走私记录,索额图送来的。

皇帝翻开,眼睛也开始抽。

对,就是走私记录。赤裸裸的记载了广府一家中等商户走私所得,一年百万两小儿科。

具体怎么回事呢,是这么回事:

一名粤商是想要往三藩卖琉璃,为了与薛奋搭上关系,就把家中美丽柔弱的侄女送给薛奋做妾。薛奋的婚事还没落地,哪里敢背着大舅哥生事,就把该女送到了王家。

王子腾回家以后,此女竟有胆识去寻,把家中赖以生存的走私路线当投名状交给了王子腾,要求就是报复夺取孤女家产的叔叔。打着主意就是,鱼死网破,谁都别活。王子腾也不敢擅自做主,带着此女就找到了索额图。

现在这大胆的粤女潘青娴,还在赫舍里的商铺里住着,叫掌柜的当账房使唤着呢。

珠兰瞅了一眼,忠诚度57,居然不低,穆尔哈是给这姑娘灌输啥了,短短一个月洗了脑。

她抬眼时,鬓边珍珠流苏扫过案头堆叠的三藩战报,“只是风险不小,听说海上盗匪的火炮比三藩的厉害。若让宗室参股,内务府的负担便小了,也能带上更多绣品、参茸、瓷器,回来时便能多载些胡椒、苏木、金丝楠。”

康熙的翡翠扳指在海图边缘碾出白痕,指尖划过"宗室"二字时,喉间溢出一声冷笑。

“安亲王岳乐私下还在为粮商案的罚银抱怨,那些黄红带子们拿着朝廷的俸禄,却连自家旗丁的饥寒都不管,只知道把银子藏地窖里。让他们参股?”帝王的声音裹着冰碴,“怕是船还没出港,舱底的货就被分赃干净了。”

要的就是他们地窖里的银子啊,皇上。

要说做生意,得有利润,更得有本钱。

是谁的本钱最厚,必然是八旗勋贵,首当其冲的就是亲王宗室这群守财奴。

银子在他们的地窖,只能积灰,不拿出来花销,怎么推动世界进程。

只是皇帝的思路不同,话得换个法子说。

珠兰忽然将海图挪开,露出底下压着的宗人府名册。某页用朱砂圈着"红带子觉罗福安",旁边批注着"女无嫁妆,嫁与披甲人为妻"。

时下盛行“厚嫁”之风,女方需准备丰厚的嫁妆,否则女子婚后可能会被男方家庭虐待。对于贫困的红带子家庭来说,难以承担这笔费用,导致很多红带子家族的女子因家贫出不起嫁妆而无法嫁人。

她的声音絮叨着这些,软得像江南的绸子,却裹上了脖子,“为太皇太后侍疾时,镶黄旗来的一位诰命夫人说,福安家的格格,陪嫁只有一床旧棉絮。”

红带子是指努尔哈赤的堂兄弟以及从堂兄弟的后人,属于皇族的最外围。他们社会地位和待遇远不如黄带子(努尔哈赤及兄弟的直系后裔),无法获得宗室的高等爵位,大多只能依赖朝廷微薄的赡养银勉强维生。

康熙猛地拍案,震得铜鹤香炉里的香灰簌簌落下,“红带子也是爱新觉罗的血脉!”竟有此事,朕的名声啊!让天下臣民知道,朕的亲戚没嫁妆嫁不出去,朕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少年人最是要面子的,珠兰晓得。

根据“养赡银”制度,觉罗男子年俸银二十四两,另支禄米二十一斛二斗,但觉罗女子没有这份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