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分歧开端(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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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心中轻松了,他们从来都是最有默契的。无论什么事情,他第一个总会想到与她说说。
早先没想到她在内务府能做出这样的成绩,诸多产业加起来,能顶上国库的收入了。对他这个丈夫的爱,让她没有藏拙保身,这样的发现让他无比欣喜。
原本,只是想她能稳住包衣,梳理好后宫,让内务府不要添乱便是。却没想到,她也好,索额图也好,王子腾、薛奋也罢,皆忠诚用命,经营的一片繁荣。
他暗暗向长生天发誓,会让珠兰做一辈子他的妻。
甚至,为了下一步在不伤赫舍里体面的前提下将越发庞大的内务府拆分,他不得不先把王子腾从内务府调出去,又亲自调教薛奋。
如此,珠兰手下就一个索额图能用,总不会再折腾出些让他都忌惮的东西。他本能的,不喜欢皇后的心思再往火炮那等国之重器上放。
好在,珠兰懂他。懂他的无奈,懂他的遗憾,懂他的期待。
他强行把火炮与内务府的事丢出脑海,让那莫名而生的恐慌自行消散。自信可以掌控一切的帝王,转身去看墙上的《皇舆全览图》,那里是他的天下。
珠兰望着他明黄的背影,看着系统面板上对她的【猜忌】值在缓慢上涨,第一次觉得那龙袍上的十二章纹看似威严,实则将某些东西牢牢锁住。
时空局,都比您老肯放权!
这是他们相识以来,她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不容置喙的固执,第一次清晰的直视他对她的猜忌,这比讨论晋商分润时的"吃独食"更让人心惊。
如非系统在手,珠兰真想不到,在这种合作的天衣无缝的时刻,他早就疑窦丛生了。
不是她真的威胁了皇权,不是她不够清廉,不是她不够温婉,不是她不够能干,不是他们感情出了问题,只是因为她的存在感过强,他便不可忍受了。
为了虚无缥缈的威胁,他未雨绸缪的想要卸磨杀驴了。多么可笑啊,珠兰都笑了。
是海洋之利,让他下定的决心?
东洋、南洋皆已起航,返程却在明年,利润尚未到手,他已经在考虑内务府依仗商事膨胀的后果了吗?
珠兰手中的东珠十八子冰凉,果然皇帝的心思你别猜啊。
那时的他虽不愿给宗室分利,却会听她讲"红带子嫁女无嫁妆"的窘迫。
谈及火炮,他像换了个人,腰刀的寒光里藏着她读不懂的恐惧。也许她读懂了,但是这可真可笑啊。
虽然早知他疑心重且自大无比,但此前搞钱的顺利给了珠兰一些错觉。
以后,不会了。
珠兰垂下眼帘,将烧剩的信纸残片扫走——那些关于弹道学的批注、关于颗粒火药的描述,此刻都成了触碰不得的禁忌。
系统:数据不会骗人的,别乱想了,他就是在猜忌你。这场争论,从一开始就不是技术之争,而是权力的边界之争。帝王要守住的,从来不是"骑射"本身,是那份让他安心的、对世界的掌控感。火炮如此,内务府亦如此,赫舍里也脱不开如此。
珠兰暗自颔首,案头还摆着南洋商路的账册,晋商的船即将启航,宗室的银子已入了内务府的库——这些事里,她与皇帝是最好的盟友。即便皇帝不愿向海,可他想要银子。用算盘珠子算计利益,用权力绳索捆绑人心。
可在西洋火炮的图纸前,那层盟友的默契碎了道缝。不,或许在她向他展示世界之大、利润之丰时,他就已经拿她当潜在的威胁了。
可笑的是,在皇帝背对她的时候,【亲密度】突破了70。
在他猜忌她的时候,在他忌惮她的时候,亲密涨了一大波。
一个难搞的男人,一个敏锐的皇帝。
在他们目标一致的时候,她尚且会因锋芒毕露了一点,而导致这种效果。
若是某一日,她想要的世界进程,与他的江山永固,冲撞呢?
果然,还是得自己做主,才能舒坦。
珠兰翻开前几日索额图送来的《河工纪要》,其中"刚柔并济"四字被她用朱砂圈过。
治河如此,人与人相处何尝不是?
皇帝抓钱时的果决、用晋商时的狠辣、绑宗室时的算计,全部都透着"变"的智慧,他是不屑于祖宗家法的。
可一触及皇权根本,帝王之心仍然比最坚硬的混凝土还顽固。
也许,这就是立场不同吧。
珠兰让系统重新做一套竞争性计划,她仿佛摸到了未来的轮廓——这个精明狡诈到骨子里的帝王,聪慧明智到能看清拥有火器后汉人必反的皇上,阴谋论到已经遇见未来内务府垄断海洋商路后尾大不掉的天子,若不肯放下他的骄傲与芥蒂,终将变成自己最鄙夷的"守旧者"。
西方的船,十年后会更多。那时的皇帝,还会攥着祖宗的腰刀不放吗?还会对忠心耿耿的臣子无端起疑心吗?也许只有鞭子才能打醒熟睡的他,温柔的话语没有作用。
想起那位会造火炮的传教士最近在研究数学——或许不必直言"造炮",只说"算河工土方需西洋算法",便能让皇帝慢慢松口令学堂教授算学,但也可能失败。珠兰有些不确定了,在钱财充实后的下一步,皇帝会站在哪里呢?
如果皇帝不想让新式火炮出现在他的国都,日后他就会排斥所有西学,必须早做打算了。
珠兰望着账册上的南洋航线,皇帝不肯给火炮"名分",不愿内务府独大,却不会拒绝南洋的银子。
早朝后,珠兰上班了。她交代吉雅,“请南怀仁先生来内务府,说我有''算学难题''请教。”
她的心思,藏在温顺的附和里,却从未真正熄灭。
当十月的霜气钻进索额图的衣领子,他站在养心殿廊下,“转移造办处炮作匠人”九个字嗡嗡回响。
檐角的铜铃忽然无风自响,惊得他回头——乾清宫的方向,康熙正带着佟国纲看工部新制的铁弓,笑声顺着丹陛滚下来。
索额图敢说,不出五十年,弓马将再也无法在枪炮面前逞能。从正月里穆尔哈求上门,他便开悟了,娘娘所说“绝世好剑”也许就是他们此刻研究的西洋炮。
从传教士口中,他已得知西方火炮技术,如标准化生产、弹道学理论快速发展,四弟来信也佐证了此事。他难以想象天子会因仅仅是“天朝上国”心态,便视如此重要的西方技术为“奇技淫巧”,甚至迫使主子娘娘要转移内务府中火炮生产线。
淬火工艺、焦炭工艺、高炉、车床等等技术,每一次的突破,索额图都在现场,当时众人眼含热泪欢呼之景,竟与今日之萧瑟心境,组成了一种完美的讽刺。
随着理工属性的不断提升,他甚至感觉一切阴谋诡计都没有这把“绝世好剑”重要。什么蜂窝煤、琉璃、肥皂等等,都是副产品罢了。可皇上将此等副品做圣君之业,亲自过问生产销售,却将万世之基视作洪水猛兽,恨不能永不相见。
逼得娘娘是说...连人带已经过时的镴铁、泥范全挪走,不得留丝毫痕迹。索额图的喉结滚了半圈,靴底在金砖上碾出细痕。
今日之索额图已不是去年之索额图,他感觉到了那些怀才不遇几十年的书生才有的酸涩与无奈。
他想起抄鳌拜府时,在西山密室里搜出的私造兵器,那些鸟铳甲胄此刻竟与珠兰的密令重叠,“这要是被皇上知道...”
但是,让他甘心毁掉心血之作,他已做不到了。
珠兰正用银簪挑开茶盏盖,茉莉香味漫出来。造办处的新炮样品,炮口的螺旋纹比西洋图纸还精密。只是,皇帝不会喜欢的。
“鳌拜藏兵是为反,咱们藏匠是为守。”珠兰经营许久,造办处已经全面跟她姓了,她怎么说都对。内务府造办处,从上到下都是90以上的忠心,搞点小动作罢了,很安全。
三日后的子夜,二十辆盖着油布的马车从西华门溜出。
赶车的是造办处的“哑巴”马夫,车厢里坐的是能熔铁成水的老匠,车底藏的是刚炼出的镴铁——这些“研究炮筒子的”,对外只说是“去西山烧瓦”。
索额图站在城楼上,看着车队消失在雾里。
领头的管事是他亲自选的,左手缺根小指——那是顺治年间造炮炸膛时伤的,对火器又怕又敬。可是他也是做火炮试验最积极的,自从主子娘娘把他儿子安排去了河南当掌柜的卖煤,他就根本不怕死。
上个月,匠人们就造出了能打两里地的炮,炮身匀得能照见人影。已铸十炮,试射准头胜西洋。索额图当时拿着样品想去邀功,又觉得不够完美,毕竟打不到三里地,就让匠人继续造。
没想到,这炮啊,还没呈上去,居然就被天子嫌弃了。
“放置在怀柔的旧矿洞,”他低声对身旁的心腹说,“三里外挂‘皇庄禁地’的牌子,派内务府的护军守着。”那里的佐官是赫舍里的门生,忠心有保证。至于内务府上下,自然都是娘娘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