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草原风云(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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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笔一画,都透着精打细算的妥帖。
太皇太后逐行看着,枯瘦的手指在“奶砖熬制法子”“皮毛鞣制步骤”上顿了顿,忽然抬眼,目光里满是赞许:“珠兰这脑子,真是比内务府的老账房还灵光。”
她年轻时见惯了草原与京城的贸易困局,原料贱卖、运输损耗大,多少人想破头也没找到出路,珠兰却用几页纸,把“原料供应”变成了“链条绑定”,既让蒙古人得实惠,又让京城握得住主动权。
太后坐在一旁,看着纸上“科尔沁优先供应奶原料,利润提两成”的字样,眼眶微微发热。
她出身科尔沁,最懂母族的难处——往年牧民的□□喝不完就坏了,只能低价换些茶盐,如今珠兰给的法子,等于给科尔沁开了条稳当财路。
“珠兰啊,”她拉住珠兰的手,掌心温温的,“你这是把我们科尔沁的人,往好日子里拉呢。”
不多时,雅图公主和阿图公主也被叫了来。两人接过女官们写的“加工细则”,越看越心惊。
雅图摸着“奶糖配方”,想起部落里孩子们馋糖的模样,声音里带了颤:“这样一来,牧民熬出的奶糖,能卖到京城去?孩子们也能跟着沾光?”
阿图则盯着“皮毛半处理价目表”,算着账:“按这法子,巴林部的狼皮能多赚三成。”
抬头看向皇后时,两位公主眼里满是真切的佩服。
雅图率先起身行礼,语气郑重:“皇后娘娘为草原想得这样深,我代科尔沁牧民谢您。”
阿图跟着躬身:“往后部落里的事,娘娘若有吩咐,巴林万死不辞。”
她们久在草原,太清楚这份计划的分量——不只是赚银子,是让日子有了盼头,让部落的生计与京城紧紧缠在了一起。
珠兰笑着扶起她们:“都是一家人,说这些见外了。”
这些日子她跟着巡营,见多了草原底层牧民的苦,不过是一群任人驱使的奴隶,吃不饱穿不暖。
太皇太后要的是部落归顺,她却想着,若能让这些人日子好过些,或许……能有意外收获。
几日后,珠兰的信随着信使回了京城。信里细细说了奶糖试做成功、漠南积极性高涨的事,字里行间都是对“链条绑定”的得意。
康熙捧着信纸,指尖摩挲着“漠南与京城,不仅是血脉相连,往后便是一条心”的字句,嘴角忍不住上扬。
珠兰费这许多心思,定是记挂着他平定三藩、稳固北疆的难处,才替他把草原的人心拢得这样紧——这分明是她藏在账本后的爱意,比那些敷衍的“月亮圆”真挚多了。
而草原的帐篷里,珠兰正听着雅图和阿图两位公主的话。
她们按珠兰说的,给牧民提了工钱,允诺“多产多得”,不过半个月,奶砖产量涨了四成,鞣制的皮毛也比往常细致。
“往后就跟着娘娘的法子干,踏实。”阿图笑着说,眼里映着篝火的光。贱民的命不重要,银子却很重要,付出一点点,收获一堆堆,这笔账她会算的。
珠兰点点头,一枚淡青色的、泛着微光的结晶,正悄然成形——是“涟漪级”能量结晶。这是漠南牧民燃起的希望,是日子向好时,悄然滋生的力量。虽然只是贵人手指缝漏出的一点点,也能帮他们多活几年,多养几个孩子。
太皇太后的笑声从帐外传来,正与两位公主说着明年扩大生产的事。
秋风吹过,带着奶糖的甜香,洒落的月光也带着人心渐拢的暖意。
皇帝望着窗外的月亮,忽然拿起笔,在纸上写:“今日见了索额图的长子,刚满周岁,胖得像个团子。忽然想,咱们的孩子,会不会也这么爱笑?”
写完又觉得不妥,揉了纸团扔进炭盆。火苗舔舐着纸角,映得他眼底有些发烫。
思念还是会来,像草原的风,一阵一阵的。有时是在批阅奏折的间隙,有时是在膳桌上看到玫瑰酥的瞬间,有时是在乾清宫的椅子上坐下时——那上面仿佛还留着她的体温。
只是这思念里,少了些怨怼,多了些踏实。他知道她在草原安好,在替他稳住北边,在做她擅长的事。
这样就好。
至于那些没说出口的“想你”,等她回来,再慢慢说吧。
漠西的秋风卷着沙砾,打在准格尔部落的帐篷上,像谁在外面敲着破鼓。
盐袋里的盐粒粗得硌牙,茶砖带着股土腥味,却比去年贵了三成——这都是拜南边的科尔沁所赐。自从他们攥紧了商路,晋商的驼队就再没踏过阿尔泰山,准格尔人能分到的货,只剩些别人挑剩下的残次品。
牧民们的毡房越来越破,连贵族的帐篷里,奶茶都熬得比往年稀了。头领僧格坐在虎皮垫上,看着案上那小半块结了块的茶砖,眉头拧成了疙瘩。
就在这时,帐帘被风掀开,一个裹着黑斗篷的罗刹商人像幽灵似的钻了进来,手里拎着个沉甸甸的包袱。
“头领尝尝这个?”商人说得好蒙语,没多废话,解开包袱,露出雪白的盐粒、油亮的茶砖,还有几匹靛蓝的棉布——都是准格尔人眼馋的好东西。
贵族们凑过来,捏起盐粒尝了尝,又掰了块茶砖闻了闻,忍不住咋舌:“这盐……比咱们的细多了!这茶砖,是江南的好货!”
僧格盯着商人,“东西是好,可你能运得过来?科尔沁在商路上卡得死,连只苍蝇都飞不过去。”
商人笑了,露出一口黄牙,“您甭管我怎么运,我有路子,就怕您不敢用。”他顿了顿,声音压得低了些,“京里那帮人,把商路全给了科尔沁,咱们这些做买卖的,想做点正经生意都难。说白了,还是草原人坑草原人,他们对自己人,才真叫狠。”
这话戳中了头领的痛处,他猛地拍了下案几,“你想让我们怎么着?”
商人凑近一步,眼神里闪着精光:“我们想把这条商路打开,缺个契机。这个契机,只有您能给。”他没明说是什么契机,但帐里的人都听出了弦外之音——那绝不会是太平日子里能有的事。
风从帐帘的缝隙里灌进来,吹得烛火直晃。头领看着那些雪白的盐、油亮的茶砖,又想起部落里越来越难熬的日子,指节在案上敲了敲,没说话。但他眼里的犹豫,正一点点被贪婪和焦躁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