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火器营危(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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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正骂着,有兵卒来报:“首领,清军退进死谷了!咱们要不要冲进去?”

首领探头往谷口望了望,清军虽然人少,却缩在岩石后面放铳,硬冲肯定吃亏,自己的族人死伤惨重,对面竟不曾丢下一具尸体,长生天啊,他们穿的什么甲衣,尽然这般厉害。场面上是自己赢,实际他有苦难言,损失太重了。

可就这么放他们走,又不行,骑虎难下了。虽然衣服都换了,但是万一他们认出他的身份……

但是,莫名其妙就把朝廷卷进来了,这时候他们还没有这么大胃口。

但是,罗刹人倒是想做甚,劫掠是假,让准噶尔与清国决裂是真?我不能上他的当!

“围着!”他左思右想,但是了半天,嘀嘀咕咕,最后咬着牙下令,“渴死他们!饿死他们!我看他们能躲到什么时候!”

但是,既然已经这样了,就干脆让他们死,到时候就不认账。僧格单纯的想着,我不认,谁也拿我没办法。

话音刚落,帐外传来一阵叽里呱啦的罗刹语。首领皱眉回头,只见那个送火炮的罗刹商人正掀帘进来,脸上还带着笑,用蒙语说道:“首领,炮好用吗?我又带了新的来……”

“好用个屁!”首领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按在炸坏的火炮上,“你自己看!三炮就炸!我的人全没了!你赔我炮手!”

罗刹商人脸色一白,眼珠转了转,干笑道:“可能……可能是草原的风太大,影响了准头?要不……我再派两个罗刹炮手来?”

首领盯着他,觉得这事儿从头到尾都透着古怪。劫货劫到亲王,莫名就索要万两黄金,打起来发现火炮是破烂……他猛地推开罗刹商人,心里突突直跳——他可不傻!

谷里的佟国纲正清点人数,护军营伤了十几个,火器营伤了二十多。这一阵突兀交锋,虽然对方炮火齐飞,但是准头很差,没怎么伤人。也多亏了内务府给换的新铠甲,是真硬实啊。

人员消耗不多,子弹消耗不少,说起来,要不是自己人太少,就对面这样的蒙古骑兵,他敢冲垮他们。

他望着谷口密密麻麻的准噶尔人,忽然觉得这仗打得真奇怪了——准噶尔人莫名其妙地动手,自己莫名其妙地被围,连罗刹人都掺和进来。

北面,什么时候如此复杂了,这跟内阁分析的一点都不一样啊。

那罗刹人大摇大摆的在谷口晃悠,大声说着叽里咕噜的话,是怕自己看不到听不着?

“将军,还冲吗?”亲兵问。

佟国纲摸了摸腰间的令牌,“不急。”

他要等一个时机,将自身的优势最大化。

死谷外的风裹着雪粒子,打在准噶尔人的皮袍上,簌簌作响。

僧格勒着马,望着谷口那片黑压压的岩石——三天了,里头的清军像被冻住的石头,没一点动静,既不突围,也不喊话,静得让人心头发毛。

他手下的人按他的命令,摆成了大阵。骑兵沿着山谷四周的山脊铺开,像条长蛇,把三面环山的死谷裹得严严实实。

这阵法看着唬人,实则把战线拉得太长,每个哨卡的人手都稀松,稍不留神就可能被撕开缺口。

僧格每隔半个时辰就派人去查岗,回来的人都说“没动静”,可他心里那点疑神疑鬼,半点没消。

“这群清狗到底在等什么?”他扯着自己的辫子,烦躁地在雪地里踱步。皮靴踩在结冰的碎石上,发出咯吱的脆响。

他原以为清军没带辎重,顶多撑两天就得出来拼命,没料到对方比他还沉得住气,硬是在谷里熬了三天。

旁边的罗刹商人裹紧了貂皮大衣,呵着白气道:“首领,别等了!他们肯定是没水没粮了,撑不了多久!不如咱们冲进去,一刀一个,利索!”他指了指谷口,“等杀完了,咱们连夜回漠西,大清就算知道了,也没空来追——南边的吴三桂都快反了,他们哪有心思管草原上的事?”

僧格斜睨了他一眼,没说话。罗刹人的话听着有理,可他总觉得不对劲。

清军的将领是佟国纲,那是正经打过仗的老将,怎么可能坐以待毙?再说,这死谷里会不会有暗道?会不会藏着斥候,正等着他们松懈,好溜出去报信?

“再等等。”他咬着牙道,“让各哨卡加派巡逻,谁敢偷懒,砍了!”他也派了斥候出去探查,却没有一队回来,搞得他也拿不准朝廷到底有多少兵在草原上了。他甚至,觉得有些恐怖。这样信息断绝的情况,还从未有过。

话刚说完,就见西边山脊的哨兵骑着马狂奔而来,在雪地里扬起一道白烟:“首领!首领!西边……西边有动静!有大队人马过来了!”

僧格心里“咯噔”一下,猛地爬上旁边的巨石望去——远处的雪原上,果然有黑点在移动,看规模,少说也有上千人。

“是大清的援军?”他脸色瞬间发白,下意识就想下令收缩阵型。可军阵拉得太长,此刻收缩,只会乱成一团。

罗刹商人也慌了,拽着他的胳膊道:“撤!快撤!真被围住就完了!”

僧格望着谷口,又望着远处的援军,脑子里乱成一团麻。杀进去?怕中了佟国纲的埋伏。撤出去?怕被援军追着打。更要命的是,秋天快过去了,冬天的雪说来就来,再拖下去,他的人连回漠西的路都找不到了。

“妈的!”他一拳砸在巨石上,雪沫子溅了满脸,这一团乱麻的局面,是怎么出现的?“传令!留一半人继续围谷,另一半跟我去看看那支援军的底细!”

风卷着雪粒子,打在他脸上生疼。也许,不该分兵,虽然自己人多,是对方的十倍,但是对方装备精良。

僧格冥冥中觉察,这一步踏出去,要么是闯出条活路,要么就是把整个准噶尔都拖进泥潭——可事到如今,他已经没得选了。

死谷里的清军,远处的援军,还有身后步步紧逼的冬天,像三张网,正慢慢收紧,要把他困死在这片草原上。

死谷里的风裹着碎石,刮在脸上像小刀子。

火器营的老兵赵武缩了缩脖子,把最后一块干饼掰成两半,一半塞进嘴里,一半递给身边的新兵。

饼硬得硌牙,他嚼得腮帮子发酸,眼神却没离开谷口——三天了,除了准噶尔人的巡逻队在山脊上晃悠,连只飞鸟都没进来过。

“我说,你们护军营的,心可真够大的。”赵武看着那新兵三两口吞完饼,又拿起水囊抿了一小口,动作规整得像在营里吃饭,忍不住笑了,“就这点存粮,再耗两天就得喝西北风,你们就不怕死在这儿?”

他们火器营的其实心里有数,以他们这一身重甲的装扮,冲出包围圈是没问题的,只是佟将军肯定有别的打算,才会在这里等。但是护军营的新兵蛋子,什么都不懂,怎么也这么安稳。

那新兵叫栓子,脸黑得像被烟熏过,笑起来一口白牙格外显眼。他抹了把嘴,露出憨厚的笑:“俺们主子娘娘说了,俺们内务府的人不会抛弃任何一个弟兄。只要俺们在外遇险,就一定会有人来救俺们。”

“噗——”赵武刚喝进去的水差点喷出来,指着栓子笑得上气不接,“主子娘娘?哪个主子娘娘?皇后娘娘?她在草原大帐里,难不成还能插翅飞过来救你?”

栓子却收起笑,脸膛绷得通红,格外认真:“就是皇后娘娘!出发前她跟俺们说的,‘出去了,就一个都不能少’。娘娘她,金口玉言、说话算数!”

赵武的笑声戛然而止,他上下打量着栓子,见这新兵眼里没半分虚的,全是实打实的信任。他又扭头看了看周围——护军营的新兵们,有的靠在岩石上打盹,有的擦拭着鸟铳,还有的正按队列巡逻,个个脸上都透着股说不清的踏实,仿佛不是困在死谷,而是在京郊的演武场。

“你们……看见主将派斥候出去报信了?”赵武压低声音问,他守在谷口三天,压根没见有人往外冲。但是斥候,肯定是派了。

栓子摇摇头:“没看见。”

“那你们凭啥确定有援兵?”赵武更糊涂了,这护军营的新兵怕不是被吓傻了?

栓子却拍了拍胸脯,黑脸上又绽开笑:“娘娘说有,就一定有!俺们在京里时,有一次跟着葛大人去直隶灾区赈灾,那回洪水把村子围了,也是断了粮,大人守在堤上,说‘人在堤在,粮马上到’,第二天漕运的船就真开进来了。”他挠了挠头,“反正俺信娘娘,那会儿能找到俺们,这会儿也能。”

赵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葛大人身份能是咱们比的,却见周围几个护军营的新兵都凑了过来,七嘴八舌地接话:

“俺也信娘娘!她从不哄人!”

“上回演武,俺们队输了,以为要受罚,娘娘还赏了俺们伤药呢!”

“肯定会来的,再等等!”

这群新兵,有的才入伍半年,大部分连像样的仗都没打过,说起“主子娘娘”时,眼里却亮得像星星。

赵武看着他们,忽然觉得心里那点焦躁,不知何时淡了些。

他当了十年兵,跟着佟将军南征北战,信的是主将的谋略;可这群新兵,信的是那位远在大帐里的皇后娘娘,信的是一句“一个都不能少”。给主子娘娘卖命,好像挺好的。

风还在刮,谷口的准噶尔人还在晃悠。赵武摸了摸怀里的火折子,忽然觉得,或许……真的能等来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