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冬日攻略(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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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是去南洋做买卖;有的船却蒙着油布,夜里悄无声息地装人,舱底铺着干草,一看就是要走远路的。

江苏造船厂的工棚里,匠人们正给一艘盖轮船刷最后一遍漆。

船身两侧的炮窗用黑布遮着,管事路过时低声嘱咐:“把‘葛记’的徽记再描重点,别让人看出破绽。”

没人知道,这些船一半走了商船的路子,一半却在执行大姐儿的密令。

从北方逃来的百姓、被战火逼得背井离乡的农户,源源不断地被送上船,往更南的地方去——那里有没被兵灾啃过的沃土,有能安稳种庄稼的村落。

随船的大夫早早配置了预防瘴气的药丸子,免费给分,反正大姐儿手下的掌柜们给足了经费,一切以保命为要。

“听说了吗?海那边新开辟了好几个屯子,全是这些船送过去的人。”一个老船工蹲在船头抽烟,跟同伴闲聊,“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赫舍里家的船,谁敢拦?”

同伴往水里吐了口唾沫:“管他呢,咱们拿工钱造船,家人都吃着大姐儿给的饭,他们坐船逃命,也是吃大姐儿给的饭。这乱世,能活着就不赖了。”

夕阳把水面染成金红色,又一艘大船鸣着汽笛离岸,烟囱里冒出的黑烟在天上拖出长长的尾巴。

码头上的人望着船影消失在天际,没人知道这船究竟要载着多少人,去往多少个没听过名字的南方村落。

他们只知道,葛大人家的船,一直在造,一直在走,像一条看不见的脉络,把那些在战火里挣扎的人,悄悄送往能活命的地方。

而这一切,都藏在“赫舍里家产业”的名头下,被官府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护得严严实实——毕竟,谁也不想去招惹那个比内务府还惹不起的家族。

承德离宫的暖阁里,太皇太后将康熙的信拍在紫檀木案上,锦缎帕子攥得变了形。

“再议?他说再议?”老太太的声音带着盛怒,银质的佛珠在腕间滑动,发出急促的碰撞声,“班第是我弟弟满珠习礼的孙子,博尔济吉特氏的骨血,难道配不上宗女?还是说,爱新觉罗的女儿金贵到连科尔沁都容不下了?”

珠兰垂着眼立在案前,肩上的石青缎披风还带着外头的寒气,却纹丝不动。

太皇太后的怒火像泼在雪地的热水,看着汹涌,她却知道底下藏着的是对科尔沁亲缘的执念——雅图成了寡妇,老太太是想借着端敏的婚事,把班第也拉进爱新觉罗的圈子,好帮雅图握紧商路。

“老祖宗息怒。”珠兰声音平稳,听不出半点波澜,“皇上许是觉得,端敏刚立了战功,婚事该郑重些。”

“郑重?”太皇太后冷笑一声,指着窗外的白幡,“雅图在科尔沁孤苦伶仃,她丈夫的侄子眼看就要袭爵,端敏嫁过去,既是给雅图做靠山,也是给朝廷拴住科尔沁,这有什么不郑重的?他就是翅膀硬了,觉得我这老婆子的话不中听了!”

珠兰没再接话,只是垂手听着。

太皇太后的火气来得快,骂到后来,声音渐渐低了,只剩下一声接一声的叹气,说的无非是当年吴克善如何帮着大清打天下,博尔济吉特氏如何与爱新觉罗休戚与共。

珠兰安静地听着,偶尔替老太太续上一杯热茶,像个最耐心的听众。连续两次生病,不仅让太皇太后的身体出了问题,也让她的情绪波动大了起来。

太皇太后和皇帝的健康指数,都在系统面板上,稳步下降。

傍晚时太后过来,见珠兰正就着小菜喝小米粥,青瓷碗里的粥见了底,嘴角还沾着点咸菜渣,不由得吃了一惊。

“你这孩子……”太后拉着她的手,指尖触到她腕间的暖意,松了口气又添了担忧,“母后发那么大的火,你倒还吃得下?莫不是硬撑着?”

珠兰放下碗,用帕子擦了擦嘴,笑了笑:“硬撑着也得吃饭啊。太后瞧,这酱菜是京中送来的,配粥正好。”

她起身给太后盛了碗粥,“老祖宗是气皇上,过几日消了气就好了。我若自己先垮了,岂非不孝?”

太后看着她眼里的清明,不像是强撑,可又实在想不通她怎能如此平静,只能叹着气嘱咐:“你心里有数就好,别真憋出病来。”

历来皇后不好做,尤其是夹在皇上与太皇太后中间的女人,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当年的董鄂氏。

珠兰笑着应了,送太后出门时,眼角瞥见廊下的春苒正往偏院走——今晚的密信里,又会添上“皇后强撑镇定”的一笔。

也好,让皇上多疼惜几分、多头疼几分,总比让他觉得自己万事顺遂要好。

乾清宫里,康熙展开春苒的信时,指尖还带着翻战报的油墨味。

信里把太皇太后的怒骂、珠兰的应对、太后的担忧写得历历在目,尤其那句“皇后娘娘傍晚只用了碗粥,似是故作轻松”,看得他心口一紧。

他低声说了句什么,没多少火气,更多的是无奈。

皇祖母的固执他懂,珠兰夹在中间受气,他怎能不心疼?

拿起那份北方战报,准噶尔西窜的消息已被粘杆处证实,漠南暂时安定,端敏的战功也彻底坐稳了——这样的人才,朕的阿姊,凭什么要困在科尔沁一隅之地?

当初南洋之事,端敏的兄长称病不敢投银子,险些坏了朕的大事。是端敏一介女子毅然取出嫁妆银子,全了宗室与皇家体面。

她忠于朕,朕当然信她!

“梁九功。”康熙扬声道,“给皇后送些江南的新茶和蜜饯,就说京里一切安好,让她不必挂心。另外赐格格一份南洋沉香、一份降真香,她会明白的。”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落在御案上的战报和密信上。

康熙望着那“北方安定”四个字,皇祖母的执念该慢慢松松了。

爱新觉罗的天下,既需要科尔沁的助力,更需要端敏这样的锋芒——他这个皇帝,该护住这些锋芒,也护好那个替他承受怒火的女子。

承德的风还在吹,乾清宫的烛火却亮得安稳。

有些事,终究要由他来定,哪怕要拂逆皇祖母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