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朕看不见(第2页)

他在外头换上大朝服,隔着屏风看了一眼高卧的皇后,便带着笑意大步踏出殿门。

然而,刚坐上太和殿的龙椅,眼前就开始发蒙。

底下朝臣的脸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像是隔了层起雾的纱。

他想看清兵部尚书言语间的神色,目光却总飘向虚空,只能用力眨眼,试图驱散那片朦胧。

下头奏报的是东南增兵之事,珠兰的两个兄弟常泰与常海都在其中,作为一军副将往南边去。

这是一支奇兵,以从草原回来的火器营和内务府护军为骨干,征八旗良家及包衣子立起来的,一个宗室划水人员都不要,由急需戴罪立功的佟国纲领兵。

袖子下面,康熙的指节悄悄攥紧龙椅扶手。他凝神静气,强迫自己说出清晰的“准”。

他是天子,绝不能让大臣们看见自己这般狼狈。

佟国纲此时在朝中尴尬,正好去南边平事儿。他在草原上接连吃瘪,虽然都找补回来了,但自己还是觉得难受。

佟家军功起家的,能征善战的名头,怎么也不能败在他手。

心潮澎湃的老佟,一心都在南方战场洗刷败绩,压根没顾得上去仔细观察上首皇帝的情况。

听说大哥又要出征的佟国维,心里发酸,他以为怎么也该轮到自己了。都是皇帝的舅舅,怎么自己就只能在京里窝着。想起家中唯一与皇帝年纪相仿的女儿,佟国维咬了咬牙。

葛布喇心里念着两个儿子,也有些走神儿。虽然他既不管吃喝,也不管学习,但他是阿玛啊。

两孩子,怎么就能上战场了,这么多危险啊。

恪守本分的葛布喇,一心忠君之意,天地可鉴。所以,皇帝下令了,他也只能接受。

殿内的奏报声嗡嗡作响,康熙勉强支棱着耳朵听,心里却只剩一个念头:再撑会儿,等散了朝就好。

侍立在侧的梁九功注意到了皇上的异样——他眨眼的频率越来越快,目光偶尔会失焦,甚至在户部尚书米思翰奏报漕运之事时,皇上竟微微偏了偏头,像是没听清。

要知道,自从靳大人南下治河,这么多年了,海运都能撑起一片天了,漕帮就没停了生事。

以往米思瀚大人奏报漕帮与河道衙门相争之事,皇上必然要发怒,怎会如今日这般平稳划过,直接开始下一个题儿。

梁九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却不敢声张,只能暗暗用眼神示意侯在殿内的徒弟,让他去把太医院的人叫过来。

那小太监机灵着呢,溜着边弓着背一溜烟儿就走了。到了殿外,又一个小太监跟他一起走,两人出了太和门,就开始疾走。

终于熬到散朝,毫无所觉的葛布喇领着大臣们躬身退下,米思瀚下意识落后了半步,被索额图揪住了袖子,带了出去。

大殿无人后,康熙刚要起身,眼前突然一黑,酸疼的再也撑不住,只得闭上了眼。

“皇上!”梁九功连忙上前扶住他,声音都发颤了。

康熙摆摆手,示意不可惊动旁人,硬着扶着梁九功的胳膊,自己半摸索着走回了偏殿。

早已候在偏殿的御医们急忙行礼,待皇帝坐定,才敢上前轮番诊脉。

这是一个问诊团,有老有少,都是世家名医。

“皇上,您这是用眼过度,歇息不足,积劳成疾啊!”李姓老御医施针缓和皇帝目间灼热后,跪在地上,语气急切,“之前您说眼前发花、视物模糊,就是身子在示警。如今已经到了不可不重视的地步,这几日要敷药针灸,并佐以汤药内调,待有所好转后,每日用眼也绝不能超两个时辰,否则……否则这眼睛怕是要出不可逆的损伤!”

康熙靠在软榻上,闭眼听着,心里五味杂陈。

珠兰离京的那些日子,内务府的琐事、东瀛的战报、三藩的军务,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按理说内阁是能为他分忧的,可是这些大学士却有不少不合心意。

大学士中,他只信任葛布喇。

偏偏葛布喇是个事务官,不是庙堂学家。

他善于处理政事,是康熙放心的。

但他也太过事无巨细,无法帮助皇帝处理太多宏观事务。

比不得珠兰,做秘书工作十分高明,是他的得力臂助。

加之,觉得自己年轻,身体扛得住,常常熬夜批奏折到天明。

有时对着珠兰寄来的信发呆,想着想着就红了眼,眼泪擦了又流,也没顾得上歇。

后来珠兰回来了,他原以为能松口气,却又被接连的噩梦缠上。

每夜都梦见珠兰生子遇险,他在梦里拼命补救,醒来时冷汗浸透寝衣,再也睡不着,只能睁着眼睛到天亮。

久而久之,眼前发花的次数越来越多,眼底也越发红了,太医开的药,他要么忘了喝,要么嫌苦让梁九功倒了——他是皇帝,后宫三巨头不在,没人能管他,他自己也没把这点“小毛病”放在心上。

现在,报应来了——眼前是花的,闭眼是红的,睁开眼睛就头晕。

朕看不见……

“皇上,皇上,您……”梁九功在一旁看着,眼圈也都跟着红了,他不敢逾矩说些什么,又实在想劝劝主子,自己急的结巴,最后只能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康熙没应声,心里空落落的。他挥了挥手,让梁九功赶紧起来去备辇。

只是看不见而已,又不是死了。

路上,他仍如旁日一般正襟危坐,微微眯着眼睛,看不出分毫异样。

想起珠兰揉着他的后背说“皇上要保重,江山还得您扛着呢”,那时他笑着说“无妨”。

赫舍里府

阳光漫进索尼的卧房,葛布喇和索额图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卧榻上的索尼盖着厚锦被,脸色虽苍白,眼神却依旧清明,见两个儿子进来,便示意丫鬟扶自己坐起身:“今日朝堂上,可有什么要紧事?”

葛布喇先开口,声音沉稳:“阿玛,皇上今日下了旨,让佟国纲领一万精兵南下。”

索额图看了大哥一眼,见他没话儿了,便补充,“儿子以为,这老佟实则……是去当督战队。”

“督战队?”索尼的手指轻轻叩着榻沿,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皇上这是,对南边的勋贵忍不下去了。”

索额图在一旁继续补充,“杰书、岳乐他们在福建克扣军饷,绿营和八旗的矛盾也越闹越凶,皇上前几日还动了怒,说‘再不管,南边就成一锅糊粥了’。佟国纲是皇上的亲舅,又因草原上没护好贵人,急着想戴罪立功。让他去,九成是要拿那些不规矩的自己人开刀。”

葛布喇闭上了嘴,督战队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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