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集:协同庆的密道
光绪三年,深秋的太原城被一层冷雾裹着。酉时刚过,南大街上的铺子便陆续上了门板,唯有协同庆票号的灯笼还悬在门楣上,昏黄的光透过糊着棉纸的窗棂,在青石板路上投下几道歪斜的影子。
苏半城缩了缩脖子,将毡帽压得更低些。他站在对面绸缎庄的廊柱后,盯着协同庆那两扇厚重的榆木大门。三天前,常老三在死牢里咬碎了藏在假牙里的鹤顶红,临终前只来得及含糊吐出三个字:“密道…协同庆…”
这六个字像根冰锥,扎在苏半城心头。自打父亲二十年前在黑风口离奇失踪,他就没日没夜地追查那些散落在账本、密信、血指印里的线索,如今所有线头似乎都缠向了这座山西最气派的票号。
一阵马蹄声从巷口传来,苏半城闪身躲进绸缎庄的布帘后。三个穿着藏青短打的汉子牵着马停在协同庆门口,其中一个腰间挂着铜铃的抬头望了望灯笼,伸手在门板上叩了三下——两轻一重,节奏像极了常家账本里那个反复出现的朱砂点。
门板“吱呀”一声开了道缝,露出账房先生周明远那张总是堆着笑的脸。他引着三人进去时,苏半城瞥见其中一人怀里揣着个长条形的木盒,边角处隐约露出半枚羊脂玉的影子,裂痕的形状与父亲书房里那枚断玉如出一辙。
“周先生倒是越发谨慎了。”苏半城低声自语。他曾在三年前以存款人的身份进过协同庆,那时周明远还只是个管库房的伙计,总爱在算盘上拨弄着没人看得懂的口诀。如今他成了账房先生,指节上却多了层厚厚的茧子,倒像是常年握着刀剑的武夫。
等了约莫两刻钟,协同庆的后门忽然探出个脑袋。苏半城认出那是打杂的小厮狗剩,这孩子上个月还在土地庙偷香灰,被他撞见过一次。狗剩左右张望片刻,将一个油纸包塞进墙根的砖缝里,又缩了回去。
苏半城借着雾色摸过去,指尖刚碰到油纸包,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迅速将纸包揣进怀里,翻身跃上绸缎庄的后墙,瓦片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声响。趴在墙头上往下看时,正撞见周明远站在砖缝前,手里攥着那枚他以为早被取走的羊脂玉。
“看来这密道的入口,不在明处。”苏半城咬了咬牙。他记得协同庆的格局:前院是柜台和账房,中院住着掌柜和伙计,后院是库房,最里头还有间供奉财神的小庙。寻常票号的密道多藏在库房地砖下,可协同庆的库房昼夜有人看守,连老鼠都钻不进去。
三更梆子响过,苏半城贴着墙根绕到协同庆的后巷。月光被云层遮了大半,只有财神庙的檐角在黑暗中勾勒出模糊的轮廓。他想起父亲日记里写过:“凡藏密道者,必借神佛掩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