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凌 作品
第103章 茶烟青(第2页)
油灯下阿梨给道夫包手。白日他夺推土机时被铁皮划破虎口,血浸透了半幅袖管。“爷爷说程家当年放火烧山...”道夫话音顿住,阿梨指尖正按在他腕骨凸起处。灯花“啪”地爆响,她慌得抽手,靛蓝头绳却勾住少年衣扣。两人凑近了拆解,道夫呼出的热气拂过她额发,她嗅到他襟前沾染的坟头新土气。
祠堂偏殿突传碎裂声。赵经理捧着紫砂壶残片哆嗦:“谁动了我的古董壶!”壶腹内壁粘着半片枯叶,叶脉金纹在灯下诡异地游走。王金宝娘指着阿梨尖叫:“白日就她在偏殿烧水!”道夫一步挡在阿梨身前,脊背撞翻供桌上的长明灯。灯油泼湿光绪茶契拓本,纸页间突然浮出靛蓝字迹——“界东三丈,雷火为记”。
夤夜撬开雷劈木下的石板。道夫锄头撞出火星,阿梨腕间银镯震得发烫。腐土层里卧着整块青石碑,碑面“茶脉脊梁”的血字下,小楷密密麻麻:光绪二十三年程守林立界,东至雷劈木火痕为证。赵经理的手电光骤然射来:“文物归国家!”白光晃过碑面裂痕,阿梨突然扑身护碑——银镯“当”地磕在“林”字上,莲花纹里掉出粒银屑,正嵌进裂痕深处。
晒谷场对峙僵到日头偏西。推土机轰响着碾向界碑,道夫赤膊抵住钢铁履带。少年肩胛的月牙疤骤然充血,青筋如老茶根虬结暴起。阿梨怀里的竹筒突然炸裂,新焙的银针茶泼向履带。滚烫茶叶沾铁即燃,青烟里浮出婆婆哼过的采茶调。赵经理眼镜片蒙着烟,恍惚见烟中现出翡翠耳坠的轮廓,惊得后退绊进泥坑。
道夫爷爷在碑前点起三炷香。烟气钻进雷劈木裂缝,树干忽地沁出琥珀色汁液,遇香火凝成“守”字。老人枯手拍向道夫背脊:“程家血脉都烙着守林印!”少年肩胛的月牙疤应声发亮,红光透过汗褂,在暮色里映出完整的茶苗图腾。阿梨腕间银镯忽地滚烫,“珍”字浮出镯面,与红光严丝合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