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桥(第3页)
毕竟大成若缺、大盈若冲。
三山法脉可不想自家以后,真灵位业上下不通生生死死、永世固化。
“神剑之名,本就是世人以杀伐之心度之罢了。”
面对真师的吐槽,王语嫣轻声应道。
指尖划过一道垂落的光丝,那些曾让她倒背如流的武学图谱在光丝中流转,忽然化作无数条交错的脉络。
那些各有偏重的武学无论高低,在这“通”的维度里本就同源,不过是天地之气在不同经脉中流转的不同姿态。
李沧海轻笑一声,周身泛起若有若无的水雾。
幽冥地底的寒气与光丝中的暖意相遇,竟凝结成一串晶莹的露珠,顺着光丝滚落。
每颗露珠里都映出一幅画面:有她年轻时与无崖子、童姥、李秋水在缥缈峰月下论武的剪影,有后来各自殊途的挣扎。
此刻却在露珠的光晕里融成一片温润的光。
“名字算什么?
当年若知‘小无相功’能助这光丝穿破虚妄,我又何必困在‘无相实相’里钻了半辈子牛角尖。”
说话间,那亿万光丝已触及更遥远的时空褶皱。
天南之地大理段氏皇陵深处,历代皇帝的灵位前。
原本沉寂的龙气忽然苏醒,顺着光丝攀援而上,与段誉的少商剑气共鸣。
那些刻在墓碑上的“仁政”与“征伐”、“坚守”与“妥协”,不再是割裂的功过,而化作剑气中更厚重的底色。
原来帝王家的血脉里,从来就藏着“连接家国”与“贯通民心”的密码。
只是被权欲与规矩层层掩埋,直到此刻才被这光桥重新唤醒。
“嘿,连死人都被你们吵活了。”
鸠摩智的金翅鹏鸟看着那些残龙、死龙嘿笑一声道。
死人的确被惊动了,一块刻着“段延庆”名字的残破石碑上,一道苍劲的指风激射而出,与段誉的中冲剑气相合。
那是段延庆毕生执念的“怨”和“释”,此刻却成了“通”的助力。
仿佛在说:纵然命运残缺,亦能在连接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远处,佛门的梵唱早已乱了章法。
那些试图镇压虹桥的佛影,在光丝的渗透下纷纷显露出“人”的本相。
有曾因贪念破戒的僧人,有在经文中困于教条的苦行者,甚至有披着佛衣却行苟且的伪善者。
这是佛门的冤与孽,他们顺着光丝流淌,与鸠摩智的“破执”、段誉的“包容”、虚竹的“慈悲”交织。
竟在虹桥中央凝结成一颗半明半暗的珠子,如同天地初开时的混沌,却又透着生生不息的灵动。
“这才是‘波罗蜜多’啊。”
虚竹望着那颗珠子,喃喃道。
不是非黑即白的“渡彼岸”,而是在“此岸”与“彼岸”的连接中,让每一份挣扎、每一次迷失都成为渡河的舟楫。
他体内的幽冥之力与佛门真气彻底交融,不再分彼此,化作一股温润的洪流,托着那颗混沌珠缓缓上升,最终嵌入倒悬巨树的根系深处。
巨树猛地一颤,那些虬结的根须开始舒展,发出古老的吟哦。
树身之上,竟浮现出无数张面孔:
有石人杰的迷茫与坚韧,有段誉的豁达与通透,有鸠摩智的狂傲与顿悟,有阿紫的乖戾与柔软,有游坦之的卑微与执着……
每张面孔都在光流中微笑,彼此映照。
仿佛在诉说:所谓“本我”,从来不是孤立的存在,而是无数次“与我周旋”后,在连接中铸就的独一无二。
“通了……连这棵倒悬的树都通了。”天山童姥望着巨树,语气里少了几分尖锐,多了几分释然。
她忽然纵身一跃,跳入一道光丝之中,身影在光流里穿梭。
那些曾让她痛苦的侏儒之躯、求不得的执念,此刻都化作了光丝上最灵动的节点。
“随意无距,自在逍遥。”
李秋水立于远处,看着师姐在光丝中如鱼得水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罕见的温柔。
她抬手一挥,小无相功模拟出的万千掌法拳影,不再是争斗的招式,而化作无数面镜子。
映照出光丝网络里每个角落的景象,渔翁撒网的弧度,与六脉神剑的轨迹暗合。
商人讨价还价的语气,藏着手少阳三焦经的韵律。
甚至连孩童啼哭的节奏,都与天地六气的脉动共振。
“原来天地间,本就布满了看不见的桥。”
王语嫣望着那些镜子,忽然明白自己过目不忘的武学天赋。
从来不是为了记诵招式,而是为了看清那些藏在招式背后的“连接”。
她伸手轻触一面镜子,镜中立刻浮现出慕容复的身影。
那个困于“复国”执念的表哥,此刻正站在一片光丝交织的荒原上,茫然地看着手中断裂的长剑。
“表哥。”王语嫣的声音顺着光丝传去,温柔却坚定,“剑断了,还可以搭桥。”
慕容复猛地抬头,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光丝,又望向远处那道贯通天地的虹桥,断裂的长剑在掌心微微震颤。
他犹豫片刻,终究是伸手握住了一根光丝。
刹那间,那些“复国”的执念、“失败”的痛苦、“慕容氏”的枷锁,如同冰雪消融,顺着光丝流向虹桥。
而他体内残存的斗转星移之力,此刻竟化作了光丝上的润滑剂,让更多遥远的角落得以连接。
“哈哈哈,连慕容复都想通了。”
鸠摩智拍打着金翅,笑得愈发畅快。他忽然转向那片仍在顽抗的佛光壁垒,放声长啸:“你们这些装睡的,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啸声未落,壁垒深处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
原本阻拦他们的壁垒,化作漫天金色的花粉,落在虹桥上。
与鸠摩智的琉璃心光、段誉的剑气、虚竹的幽冥之力交融。
那些花粉所过之处,光丝网络上竟开出无数朵莲花,花瓣上既刻着“诸行无常”的佛理,又写着“宁作我”的人间意气。
段誉站在虹桥中央,感受着这一切。
他忽然明白,所谓“六脉神剑”,从来不是属于大理段氏的私有物,而是天地间本就存在的“连接之道”。
只是需要有人以“和而不同”的心胸去唤醒,以“破执”的勇气去疏通,以“认下自己”的坦诚去承载。
段誉抬起手,不再刻意引导真气,只是随心而动。
六道主桥与亿万光丝忽然同时嗡鸣,如同天地在合唱一首古老的歌谣。
歌声里,有枯荣的循环,有生死的交替,有我与他的映照,有此岸与彼岸的相拥。
“原来这桥,从来就没断过。”
段誉轻声说,仿佛在对自己,也在对天地万物。
幽冥深处,虚竹看着虹桥与倒悬巨树彻底相连,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无声的扩张,他的十八地狱陡然间又在幽都占了一大片地盘,那些被困在幽都的真灵也慢慢的被引到这地狱之中。
“特么的,有好事不叫我。”
张继先骂了一声之后,赶紧开始把自己家的东西全部扔进来。
本来是为了不跟龙虎山的老家伙扯皮才借口这里出事赶过来的。
结果来了以后谁想到居然真的出事了,还是这种大好事儿。
但问题在于,没人叫他。
“道长,不是没人叫你,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
被神树枝丫包裹住倒吊着的安世耿,小声的解释道。
的确发生的太快了,也太突然了,他都还没反应过来呢,所有人的武功都开始飞升。
“好好的练功。”操纵着一根藤蔓抽了自己儿子一边的安云山冷声道。
看着跟自己同样被倒吊着的安云山,安世耿也不再多说废话。
张继先看着这两个一心只想啃神木的家伙,压根儿就不想搭理。
开什么玩笑,这种连通天地,直面天地一切的机缘,错过了,绝对会成为他的心魔。
毕竟他真的有机会能够搭上这趟车的,但还好现在搭上车也不晚。
“地煞天罡,起。”
一百零八星的光芒化作洪流登陆这神桥之中,天龙八部跟天罡地煞合流了。
一道真正真正可以称得上是天罗地网的玩意儿,就这么悄然的随着这些光丝蔓延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