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散人 作品

第236章 灵窟绽露,弑灵怒生(第2页)

红药的目光又转回到白诗言身上,没接墨泯护着人的话,反而突然盯住她捏着花环的手,白诗言指尖还攥着编了一半的荼蘼花环,粉白的花瓣层层叠叠,可奇怪的是,方才石亭外的风明明吹得檐角铜铃“叮铃”作响,连她鬓边垂着的碎发都该被吹得飘动,可这花环上的花瓣却一片都没晃,连最易脱落的花萼都牢牢粘在花茎上,像用蜡封死了一般。

“白姑娘,你编花环时没觉得怪?”红药往前半步,语气里的调侃散去,多了几分冷意,“方才风势不小,石亭的铃都被吹得乱响,你这花瓣却纹丝不动,连你耳后垂着的碎发,都没动过一下。”

白诗言被她提醒,下意识抬手摸向鬓角,指尖触到的碎发果然贴在耳后,半点风动的痕迹都没有,连发丝的弧度都和方才一模一样。她再低头看手里的花环,方才还觉得柔软的花瓣,此刻竟硬得像晒干的纸,指尖捏着时,连半点柔润的触感都消失了,唯有冰凉的糙意顺着指尖往上爬。

“这……这只是巧合吧?”白诗言攥紧花环,试图说服自己是多心,可指尖传来的僵硬感却骗不了人,真正的荼蘼花瓣哪会这样硬?

“巧合?”红药冷笑一声,伸手指向墨泯的云纹靴,话仍对着白诗言说,“那方才她为了护你,整只左脚都陷进泥坑里,鞋帮沾着的泥块都快掉下来了,你难道没看见?现在你再看,”她的指尖顿在半空中,语气更冷,“她的靴子亮得能映出石亭的飞檐,连鞋缝里都没有半点泥屑,这也是巧合?”

白诗言顺着她的指尖看去,心脏猛地一沉,像被冷水浇透,她分明记得墨泯方护着自己时,靴确实踩到泥水,裤脚边都沾着泥点,怎么才片刻功夫,就干净得像刚上了油的新靴?泥渍去哪了?风再大,也不可能吹得连鞋缝里的泥都干干净净。

“还有你方才吃的雾茸莓。”红药没给她缓冲的余地,继续往下说,目光像带着刺,“苏禾给你递的那筐,你说‘凉丝丝的很爽口’,可断云崖的雾茸莓你该尝过,真正的雾茸莓咬开时,该有股蜜甜的果香,连指尖都会沾着那股甜意,能留半个时辰不散。你刚才吃的时候,闻到那股果香了吗?”

这话像一根细针,瞬间戳破了白诗言强行维持的镇定。她猛然想起,方才苏禾递来雾茸莓时,她只觉得果肉冰凉,咬在嘴里时,除了淡淡的涩味,竟真的没闻到半点果香,当时她只当是自己太紧张,没留意味道,可现在想来,那果肉的质地也不对,硬得像冻了许久的石子,嚼起来还有些硌牙,哪里是新鲜雾茸莓该有的口感?

“不……不对……”白诗言往后退了半步,目光慌乱地扫过石亭外的荼蘼花丛,满院的荼蘼开得热闹,粉白的花瓣堆得像雪,可仔细一闻,竟没有半点花香,连一只蜂蝶都没有。真正的荼蘼花开时,总会引来蜜蜂绕着花丛飞,花香也该是清清淡淡的,哪会像现在这样,只有满眼的花,却没有半点活气?

红药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像崖底的寒冰:“因为这里是幻阵!白诗言,这里的一切,全是幻境编出来的假相!你清醒点,再不清醒,等瘴气缠上你的魂魄,把你困在这虚假的幻境里,就再也出不去了!”

她的话音刚落,白诗言手里的花环突然“哗啦”一声碎成了粉末,粉白的花瓣瞬间化作细沙,从她指缝间漏下去,落在青石板上,又很快消散在空气里。紧接着,风终于动了,却不是方才温和的暖风,而是带着腐叶腥气的冷气流,猛地灌进石亭,吹得两人衣袍猎猎作响。

石亭的柱子开始像水波般晃动,原本坚实的木柱变得透明,檐角的铜铃也“咔嚓”一声碎成白烟;苏禾放在石桌上的莓筐、林砚端来的陶碗,全在肉眼可见地消融,连碗里的霜露茶都化作了雾气;最让白诗言心惊的是,墨泯的身影也开始变得透明,她伸出手想抓她,指尖却穿过了她的衣袖,连半点触感都没有。

“墨泯!”白诗言急得伸手去抓,可指尖触到的只有一片冰凉的雾气,什么都没抓住。她看着墨泯的身影越来越淡,像要融进身后的荼蘼花丛里,眼眶瞬间红了。

红药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将她往石亭后的石壁后拉,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别碰!是幻境里幻化的虚影!你越碰,瘴气缠得越紧!”

两人刚躲到石壁后,眼前的景象已彻底崩塌,满院的荼蘼花丛化作黑紫色的瘴气,在半空中聚成漩涡;石亭融成了虚影,连青石板地面都开始往下陷,露出底下黑漆漆的深渊;苏禾和林砚的身影早已消失,只剩下一团团浑浊的雾气在原地打转。白诗言看着脚下不断扩散的黑气,浑身发颤,黑气缠上她的脚踝时,刺骨的寒意顺着皮肉往骨缝里钻,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这就是幻阵的异样?”她声音发颤,连牙齿都在轻轻打颤。

“是你太沉在假相里,连最基本的‘活气’都没察觉。”红药扶着石壁站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看着白诗言苍白的脸,语气缓和了些,“真正的草木会动、会有香,会随着风生长凋零;真正的人会有疤、会有痕迹,会记得你们一起经历过的事。幻阵编得再像,也补不了这些‘活气’的破绽,它能模仿模样,却模仿不了‘真实’。”

黑气已缠到了白诗言的小腿,她能感觉到腿上的皮肉都在发麻,像是要被冻僵。红药从怀中摸出一个布包,打开后里面是一把带刺的草籽,那是“破幻草”的种子,是断云崖弟子用来破除低级幻阵的法器。她将草籽往黑气里一撒,草籽落地即生根,瞬间长出翠绿的嫩芽,嫩芽缠绕着黑气生长,暂时挡住了瘴气的蔓延。

“现在不是怕的时候!想活下去,就跟我找阵眼!”红药抓住白诗言的手腕,拉着她往守灵窟深处跑,“幻阵的阵眼一定藏在有‘真迹’的地方,瘴气只能伪造虚假,只要找到带着真实痕迹的东西,就能破了这幻阵!”

白诗言咬着牙点头,跟着红药往前跑。身后的瘴气还在追,黑紫色的雾气像有生命般扭曲着,不断吞噬着沿途的景象。她跑的时候,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幻境里的细节,墨泯忘记了寒鸦岭的栗糕,林砚的疤痕消失了,沈彻的玉佩没了裂痕,还有那些不动的花瓣、干净的靴子……原来从她踏入守灵窟的那一刻起,破绽就藏在每一个“过于完美”的细节里,只是她被“想和墨泯一起留在断云崖”的心思蒙了眼,连这些最基本的异常都没看见。

而聚灵殿里,墨泯看着白诗言突然僵在原地,原本还弯着的眉眼此刻空洞得吓人,刚还在跟自己说话的人儿,怎么转瞬间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诗言?诗言你怎么了?”墨泯往前伸手就想碰她的脸颊,想看看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可指尖刚要碰到她的皮肤,一道劲风突然从侧面袭来,死死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墨泯抬头,才发现是白长老。白长老怒喝着:“不可!万万不可碰她!”“为什么不能碰?她到底怎么了?”墨泯急得眼眶发红,挣扎着想要挣脱,目光却死死钉在白诗言惨白的脸上,“她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僵住?是不是被什么邪物缠上了?我得看看她!”

“哼,看也是白看。”一道尖刻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青长老挤了出来,脸上满是嘲讽,声音尖得像钝刀刮过青石,刺得人耳膜发疼:“这丫头就是自不量力!聚灵殿‘静气辨幻’的规矩,连刚入门的小弟子都背得滚瓜烂熟,她倒好,两眼一抹黑就敢闯进来争花尊?现在被柱灵勾了魂魄,在幻阵里出不来了,纯粹是自己蠢!”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墨泯,语气更刻薄:“你再往前凑一步,不过是陪她一起送死,到时候连收尸的人都没有!断云崖可不会为了两个外人,赔上弟子的性命!”

“死老头!你说谁蠢?”墨泯猛地转头瞪他,胸腔里的火气“噌”地窜了上来,连声音都带着颤,不是怕,是怒。她往前踏了半步,手腕还被白长老攥着,却偏要挣着看向青长老,眼底的红血丝都冒了出来:“诗言是没接触过你们断云崖的幻阵,可她敢来争花尊,就比你们这些只会站在旁边说风凉话的人强!她至少有勇气,你们呢?只会看着人陷入危险,还在这冷嘲热讽!”

“哟,这是急眼了?”青长老被她吼得愣了愣,随即笑得更放肆,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墨公子,你倒是护着她,可你别忘了,你本就不是断云崖的人,掺和花尊之争已是越界。这丫头是生是死,是她自己的造化,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就算把她护得再好,她没那个本事,照样得死在幻阵里!”

“就是!”旁边的灰衣长老也跟着上前一步,皱着眉摆脸色,语气里满是不耐,“墨公子,我们劝你是为了你好!柱灵本就喜怒无常,掌管着聚灵殿的瘴气,你再在这吵吵嚷嚷,真把它惹急了,不光这丫头不回来,连我们这些人都要受牵连!你想送死,别拉着我们一起!”

“受牵连?”墨泯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目光扫过那些所谓的长老,又看向周围低着头不敢说话的断云崖弟子,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往上爬,冻得她心口发疼,“你们眼里就只有自己?诗言还在幻阵里受苦,你们不想着怎么救她,反倒在这算着会不会被牵连?这就是断云崖标榜的‘道义’?”

“你放肆!”青长老被他噎得脸色涨红,指着墨泯的鼻子呵斥,“断云崖的规矩轮得到你一个外人置喙?这丫头是死是活,自有天意,你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我们对你不客气!”他说着,就抬手要去拔腰间的佩剑。

墨泯还想反驳,手腕却被白长老攥得更紧。白长老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劝:“墨公子,别冲动!现在跟他们争,只会耽误救白姑娘的时间!柱灵勾魂的幻阵最是凶险,拖延得越久,白姑娘的魂魄就越容易被瘴气缠上,到时候真的回不来了!”

墨泯咬着牙,目光落在白诗言始终僵立的身影上,她还保持着捏花的姿势,鬓边的碎发纹丝不动,脸色白得像纸,连呼吸都变得微弱。她胸腔里的火气像被浇了盆冷水,却又闷得发疼。她知道白长老说得对,现在跟长老们争执,只会让情况更糟,诗言还在幻境里,她不能乱。

墨泯深吸一口气,终是咬着牙往后退了半步。脚后跟碰到青石板的瞬间,她只觉得心口发闷,像是有块石头压着似的。

周围的弟子也跟着窃窃私语起来,声音不大,却像无数根细针往墨泯耳朵里钻:

“墨公子还是别冲动了,长老们说得对,现在碰不得白姑娘,一碰就会被幻阵缠上。”

“白姑娘也太莽撞了,连幻阵都分不清就敢来守灵窟,这下好了,被柱灵勾了魂,谁知道能不能救回来。”

“说不定就是墨公子带了外人来,才扰了柱灵的清净,不然好好的,柱灵怎么会突然异动?”

“就是,断云崖的花尊之争,哪轮得到外人来掺和……”

这些话像潮水般裹住墨泯,每一个字都刺得她心口发疼。她攥紧拳头,他确实不懂断云崖的幻阵,连怎么靠近诗言都不知道,更别说救她了,她现在像个废人,只能站在旁边看着,看着诗言陷入危险,却什么都做不了。

就在这时,聚灵殿突然陷入一片死寂,方才还嗡嗡的议论声瞬间消失,连石缝里穿进来的风声都停了,只剩下众人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旷的聚灵殿里格外清晰,像擂鼓般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墨泯心头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顺着脊背往上爬。她还没反应过来,“嗡,!”一声刺耳的嗡鸣突然从盘龙柱方向炸开,震得她耳膜生疼,连脚下的青石板都在微微发颤,石缝里的碎石簌簌往下掉,砸在地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她抬头望去,只见原本缠绕在盘龙柱上的淡绿微光,竟像被点燃的引线般骤然暴涨,绿光里裹着细碎的金纹,像活过来的藤蔓般疯狂扭动、攀爬,顺着柱身的龙纹往上绕,很快就将整根盘龙柱裹成了一团耀眼的绿球。更诡异的是,柱身上雕刻的龙纹竟开始发光,鳞片的纹路里渗出一缕缕乌黑的黑气,那黑气带着股腥甜的腐味,像毒蛇吐信般,在半空中扭曲着,最后竟直直朝着墨泯的方向扑来!

“天哪!柱灵怎么会主动伤人?”离盘龙柱最近的一个小弟子惊得尖叫出声,转身就往后跑,慌乱中撞翻了身边的青铜香炉。香炉“哐当”一声砸在地上,香灰撒了一地,火星子溅起来,烫得周围的弟子纷纷避让,“聚灵殿的盘龙柱镇守断云崖百年了,从来没出过这样的事!柱灵向来只护着断云崖,怎么会突然攻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