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跳楼的接生婆鬼(第3页)
话音未落,坟头突然塌陷,露出口黑黢黢的棺材。棺材盖“吱呀”一声错开条缝,里面传出婴儿的啼哭声,尖得像猫爪子挠玻璃。林婉儿的伤疤突然发烫,她扑过去想推开棺材盖,却被一股寒气弹开——缝里伸出只手,皮肤白得像纸,指甲青黑,正死死抓着棺沿。
“是她!”阿秀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嘶哑得不像个哑女,“珠婆!”
棺材盖彻底崩开,陈玉珠的尸体就躺在里面,穿着那件蓝布接生服,双腿仍以诡异的角度弯折着,肚子却鼓鼓囊囊的,上面的缝合线已经被挣开,露出里面裹着的死胎——胎孩皮肤青紫,眼睛紧闭,小手却攥着根红棉绳,绳头缠在陈玉珠的手指上。
“还差一个……”陈玉珠的尸体突然坐起来,腐烂的嘴唇动了动,黑洞洞的眼眶盯着林婉儿,“把我的娃还给我……”
红棉绳像活蛇般从棺材里窜出来,直奔林婉儿的喉咙。李承道甩出桃木剑,剑身在雨里划出道红光,却被绳子缠住,越收越紧。“赵阳!钉她的肚子!”他吼得嗓子发疼,“那死胎是她的执念!”
赵阳摸出桃木钉,刚要扑过去,就被老仵作抱住腿。“不能钉!”老头哭喊着,“那胎孩是镇长的孽种!钉了会遭天谴的!”他突然从怀里掏出把剪刀,狠狠扎向自己的大腿,“是我对不起你啊陈婆子!当年是我收了镇长的钱,在你尸身上划了那么多口子……”
红棉绳趁乱缠上林婉儿的手腕,寒气顺着血管往心脏钻。她低头看见自己的血滴在死胎的脸上,那胎孩的眼睛突然睁开条缝,瞳孔竟是浅褐色的——和她生母留下的那枚玉坠颜色一模一样。
“是你……”林婉儿突然笑了,笑得眼泪直流,“你要找的不是死胎,是我,对不对?”她想起账簿上的字“抱走长女,藏于哑女家”,想起阿秀布娃娃里的“林”字绳结,“我才是那个被闷死在肚里的次女……是你用催生绳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陈玉珠的尸体僵住了,红棉绳慢慢松开。死胎的小手突然动了动,像是要抓住什么。阿秀扑过去,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银锁,锁面上刻着朵莲花:“珠婆……姐姐回来了……”
银锁碰到死胎的瞬间,胎孩化作一缕青烟,钻进锁里。陈玉珠的尸体开始腐烂,皮肤像纸一样剥落,露出底下的白骨,唯有手指上的红棉绳仍紧紧缠着,慢慢化作灰烬。
“原来……她不是要报仇……”李承道看着散落的白骨,罗盘的红针终于停了,“她是要等你回来,把这死胎安葬了……”
老仵作瘫在地上,剪刀还插在腿上,血混着雨水淌了一地。“都结束了……”他喃喃自语,“二十年前的债,总算还清了……”
雨渐渐小了,天边露出点鱼肚白。林婉儿捡起那枚银锁,锁身还带着阿秀的体温。她看向阿秀,突然发现她的右手食指上也有一道疤,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姐姐。”阿秀轻轻说,声音还有点哑,“珠婆说,等雨停了,就让我们去找娘。”
林婉儿摸了摸银锁,里面似乎还能听见微弱的心跳声。她抬头看向镇外的山路,雾气正慢慢散开,像是有双眼睛在远方看着她们。
赵阳捡起地上的账簿,最后一页掉出片干枯的益母草,背面的“秀”字被雨水洇开,和阿秀布娃娃里的“秀”字绳结重叠在一起,正好是“婉秀”二字。
“师父,咱们去哪?”赵阳把账簿递过去,发现封面上的“陈玉珠”三个字已经淡得看不清了。
李承道望着渐渐亮起来的天色,桃木剑上的血珠正慢慢滴落,在泥里晕开小小的红点。“跟着她们走。”他左眼的疤痕终于不疼了,“有些债,总得找到源头才能算清。”
林婉儿和阿秀手牵着手往前走,银锁在晨光里闪着光。她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在湿滑的路上慢慢重叠,像从来没分开过一样。乱葬岗的风里,似乎还飘着陈玉珠的声音,这次不再是哭喊,而是轻轻的哼唱,像首温柔的催生歌。
晨光漫过乱葬岗的土坡时,林婉儿的银锁突然发烫。
她攥着锁链往镇外走,阿秀跟在旁边,布娃娃被重新缝好,肚子里的红棉绳露出半截,在风里轻轻晃。赵阳扛着桃木剑,剑穗上的铜钱磕出细碎的响,他总觉得背后有人跟着,回头却只有李承道慢悠悠地走,手里把玩着那枚从镇长床底摸出的铜钥匙。
“师父,这钥匙开什么的?”赵阳踢飞脚边的石子,石子滚到棵老槐树下,露出底下埋着的铁皮盒。
李承道弯腰掀开盒盖,里面躺着本泛黄的账册,边角处粘着块干枯的益母草。“开二十年前的锁。”他指尖划过账册上的字迹,“张启山没说实话,他夫人当年跑了,带着个刚满月的男婴。”
林婉儿的银锁突然“咔哒”响了声,锁身裂开道缝,露出里面裹着的半张字条。阿秀凑过来,从布娃娃肚子里掏出另一半——两张字条拼在一起,是陈玉珠的笔迹:“长女婉,次女秀,托付林氏,待镇长倒台,持莲纹认亲。”
“林氏……”林婉儿摸向右手伤疤,突然想起生母临终前的话,“娘说过,她当年是被个姓林的接生婆救下的……”
话音未落,老槐树后传来响动。张少爷跌跌撞撞地跑出来,锦袍被撕得稀烂,肚子上缠着的麻绳浸满血:“是你们……是你们害死了我爹!”他手里举着把匕首,刃上沾着黑垢,“我爹说,那两个孽种就该烂在土里!”
赵阳刚要拔刀,就见张少爷突然惨叫着倒地,匕首从手里脱落。他的脚踝处缠着圈红棉绳,绳头正往肉里钻,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那是陈玉珠当年跳楼时摔断的脚踝形状。
“她还没走……”阿秀突然捂住脸,布娃娃从怀里滑落,娃娃的眼睛处渗出黑血,“珠婆说,镇长还有个儿子,是当年用死胎换走的男婴……”
李承道翻开账册,最后一页画着幅简图,标注着镇外祠堂的位置。“张启山把那男婴藏在祠堂供桌下,用石灰腌着,怕他长大认亲。”他抬头看向张少爷抽搐的脸,“你爹不是被鬼害死的,是被这男婴的怨气反噬了。”
祠堂的供桌积着层厚灰,李承道撬开桌底的石板,一股腥甜的气味涌出来。底下埋着个陶罐,罐口缠着红棉绳,绳结正是“锁命结”。赵阳刚要打开,就被林婉儿拦住。
“等等。”她银锁里的字条突然飘出来,落在陶罐上,“陈玉珠写了解法——要用亲姐妹的血才能化解怨气。”
阿秀立刻咬破指尖,血珠滴在红棉绳上,绳子竟慢慢松开。林婉儿跟着滴血,两滴血在陶罐口汇成朵莲花形,陶罐突然震动起来,里面传出婴儿的啼哭,这次不再尖利,倒像委屈的呜咽。
李承道揭开罐盖,里面没有尸体,只有件绣着莲纹的襁褓,裹着块玉佩——玉佩上刻着个“林”字,和林婉儿生母留下的玉坠一模一样。
“是娘的东西……”林婉儿的银锁突然弹开,里面掉出枚铜簪,簪头缠着几丝干枯的药草——正是林婉儿幼时见过的,生母插在发髻上的那支。
张少爷躺在地上,眼睛瞪得滚圆,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他的肚子慢慢鼓起来,皮肤下像是有东西在爬,最后“噗”地裂开,露出里面盘着的红棉绳,绳头处缠着半块玉佩,上面刻着“张”字。
“他才是那个被换走的男婴。”李承道用桃木剑挑开绳结,“张启山把他养在身边,既是念想,又是防备——怕他哪天认祖归宗,揭露当年的丑事。”
红棉绳彻底松开,化作无数光点飞向空中,祠堂的梁柱上突然渗出字来,是陈玉珠的笔迹:“婉秀平安,林氏勿念。”字迹渐渐淡去,最后只剩个“莲”字,在晨光里闪了闪,消失了。
林婉儿把两块玉佩拼在一起,正好是完整的莲花。阿秀摸着布娃娃肚子上的新补丁,突然笑了:“珠婆说,等解了这怨,就让我们去找娘。”
赵阳收拾账册时,发现最后夹着张字条,是老仵作的笔迹:“当年接生的是林氏,她怕镇长报复,让陈玉珠顶了名,自己带着婉秀跑了。我收了她的钱,帮着瞒了二十年……”
走出祠堂时,日头已经升高。林婉儿的伤疤彻底不疼了,指尖摸着银锁里的铜簪,突然想起生母总唱的催生歌,调子竟和陈玉珠哼的一模一样。
“师父,咱们往哪走?”赵阳扛着剑,影子被拉得很长。
李承道指了指远方的山路,那里有个模糊的身影,正背着药篓往这边走,篓子里露出支益母草。“跟着那歌声走。”他左眼的疤痕在阳光下泛着浅红,“有些债清了,有些缘,才刚开始。”
林婉儿和阿秀手牵着手,银锁在风里叮当作响。她们的影子并排走在土路上,像株并蒂莲,慢慢往晨光深处去。远处传来隐约的歌声,是母亲哄婴儿时的调子,温柔得能化开这落雁镇最后一点阴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