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拖延出行(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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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运气是一等一的好,真没碰上过渡不过去的天灾。
珠兰:你们是观察点消耗大户。
可这一年半年来,东洋的动静越来越大,索额图的海事衙门往长州藩送了三批火药,明珠的商部更是逼着江户幕府又开放了四个港口,长州等藩与幕府的战事摩擦都打到了近海。
“北边要变天了。”寿春摩挲着腰间的令牌,那是珠兰去年给她的,可以拿着继续去苏州关找马佳氏的人,“施琅的新式海军在天津卫操练,咱们补给不方便。”她们这些“私兵”再待下去,难免撞上枪口。
更重要的是,南洋的乱局需要人手。
大姐儿从内务府递出来的密信里说:“南边的商路不能顺也不能断,三藩要抢,就让他们先尝尝厉害。”
三日后,寿春的船队拔锚南下。五艘快船不挂商旗,只在桅杆顶绑着面黑红相间的三角旗——那是她在江苏近海当大海盗时的旗号,海盗见了忌惮,商船见了反而安心。
船队驶过长江口时,有老水手问:“寿春姐,咱去南洋,真要跟三藩的人硬碰硬?”
寿春望着远处的海平线,海风掀起她的衣袍:“不是硬碰硬,是让他们知道,这海上的银子,不是谁都能抢的。”
她怀里揣着珠兰给的新南洋海图,朝廷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探听好的。上面用朱砂标着三藩水师的常去航线,还有郑经船队的补给点——这些,是她们南下的底气。
此时的天津卫,施琅正看着工匠给新造的战舰装炮。
听说那一伙最大的海盗船队也南下了,他嘴角勾起一抹笑:“也好,这些人都奔着南边大买卖去了。他们去搅搅南边的浑水,咱正好在北边练熟了船。”
因为他不断拿近边的盗匪练手,不少海贼海盗都南下讨生活去了。
南海的浪涛里,商船上的银子还在诱惑着豺狼,三藩的水师与郑经的船队在暗处磨牙,而寿春的快船已劈开浪花,带着一身海腥味,往那最乱的海域去了。
这盘棋里,刀光藏在浪尖下,谁能抢得先机,谁就能握住南洋的命脉——而京城的皇帝,正等着看一场狗咬狗的好戏。
反正有商部东洋贸易一年三千万的底子在,内务府赚钱也狠,南洋这边的获利他不甚关心,是宗室成天提心吊胆。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柯尔坤下西洋的船顺利通过。他们去南洋的船,就总是命途多舛。
康熙七年的十月,杭州湾三艘刚装满丝绸、瓷器的商船正准备南下,就被一群海匪截在了半路。
领头的人放完炮,仗着船高就直接跳帮,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来了,便都留下吧。”
他们临走时,在甲板上丢下了两样东西:一面绣着“明”字的残破旗帜,还有块刻着“平西王府”字样的腰牌。
这套路,王通礼觉得眼熟。
各类被抢被打的消息传到京城时,皇帝正在批阅海事衙门的奏折,见了此次直接赔的血本无归的奏报,猛地将朱笔拍在案上:“岂有此理!”
三艘商船的货主,有宗室,有内务府,还有一些预备偷摸走私的勋贵——这下可好,朝堂上原本对“是否马上动三藩”还犹豫不决的人,瞬间炸了锅。
原本损失个一船两船,也便罢了。总之能回来一艘,就有得赚。
这次,居然全部被抢,太过分了!
“郑经与吴三桂勾结,竟敢劫朝廷的船!”
“广东水师的人早说了,吴三桂的私兵常往海上跑,定是他主使的!”
“请皇上出兵!荡平三藩,□□!”
群情激愤的呼声里,没人去细究,更没人怀疑那腰牌与旗帜的真假。
毕竟,南洋的银子流得正欢,谁都不想被三藩掐断财路——愤怒的背后,是实实在在的利益受损。
而这混乱,恰恰给了在江苏发展壮大的翻云会机会。
寿春留在江苏的人手,在程岫的筹谋下,借着海船之利,一批批南下。有的扮成逃难的百姓,混进耿精忠控制的福建;有的跟着粤商的驼队,潜入尚可喜的广东;最胆大的几个,竟买通了吴三桂手下的粮官,拿着假文书进了云南。
他们不打不杀,前期只做三件事:记下水师的布防,从乡下找藩王的粮草储备,悄悄给对三藩不满的官吏递消息。
珠兰送去江苏的密信里写得明白:“乱中取势,先摸透他们的软肋。”
腊月的寒风卷着雪籽,打在乾清宫的窗纸上沙沙响。皇帝望着地图上被红笔圈出的“三藩”领地,一脸高深莫测。
珠兰当初指点了南洋贸易,而今这步棋虽险,却把所有人的矛头都引向了该去的地方。
他一辈子顺风顺水,自觉不该给自己写太多忍字。
父祖皆不长寿,他心中只怕没那么多时间去等。
“传旨,”他对总管太监说,“着索额图再调十艘新式战舰,往南海‘护商’。”这战船是工部仿造的,虽然还比不上西人的大,但皇帝相信自己的兵比贪生怕死的西人强悍。
而此时的江南,番云会的密探正借着夜色,将一封标注着“吴三桂水师布防”的信,塞进了前往京城的驿马行囊里。
乱局已起,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在这浑水里,摸出最锋利的那把刀。
上京之前,密室里,油灯照着寿春姐妹的脸。富春看着手里的名单,上头记着几十个名字,职业栏里写着“厨子”“帮工”“马夫”,忍不住皱眉头:“姐,咱费这劲干嘛?让弟兄们直接进王府当护卫,不是更能靠近核心?”
寿春正用炭笔在三藩地图上画圈,闻言抬头,屈指弹了弹她的额头:“护卫?三藩的亲卫都是沾亲带故的,你以为那么好混?可厨子、马夫、帮工不一样——哪个王府不要人做饭?哪个将军府不需要帮工喂马?”她指着“平西王府”的位置,“从灶房到内院,从马厩到营房,这些不起眼的地方,才是消息最灵通的地儿。”
让这些人出点小毛病,那王府管家就赶紧得找新人进来伺候主子。
什么北边来的流民,他们都不计较。有能力的人,总能得口饭吃。
富春还是不解:“那往军队里塞人,我懂,是为了将来能里应外合。可送厨子进去……总不能靠炒菜赢吧?”
“炒菜?”寿春笑了,拿过她手里的名单,指着个叫“刘二”的名字,“这个刘二,最会做吴三桂爱吃的糟鹅。等他混进王府灶房,用不了三个月,就知道平西王哪天宿在哪个小妾院里,哪天脾气不好不能说事,甚至……他药汤里放的是什么药材。”
哪天想要这个老登的命,还不是手拿把掐的。毕竟这厨子,也会点飞檐走壁的功夫,无声无息杀个人还是可以的。
若非还不到时候,现在就可取了老登性命,免得天下百姓再受战乱之苦。
她又翻到另一个名字:“这个马夫老王,早年在驿站待过,能从马蹄印看出军队多少人,往哪开拔。等他进了尚可喜的军营马厩,耿精忠的人什么时候借过兵,借了多少,咱比三藩自己的大总管还清楚。”
富春的眼睛亮了些,却还是拧着眉:“可姐姐不是说,咱们的人武功好,披了甲能一打百吗?”
“武功好是底牌,不是先手。”寿春收起名单,眼神沉了沉,“大姐儿总说,能不打仗就不打。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这些靠着真本事入了军营的,约摸能混在中层的弟兄趁机夺兵权,那是意外之喜。可若是能在打仗前,就知道他们的粮草藏在哪,将领的软肋是什么,甚至……让他们自己乱起来呢?”
她凑近油灯,看着火苗在灯芯上跳动,笑道:“比如,让平西王府的厨子‘不小心’把糟鹅做咸了,引得吴三桂迁怒军需官;让耿精忠的马夫‘记错’了草料数量,让他怀疑底下人贪墨——这些小事堆多了,比咱们杀进去十个百个高手都管用。”
富春这才恍然大悟,拍了下手:“我懂了!您是想让他们从里头‘蛀’,先把三藩的根基蛀空了!”
“算你没白跟我跑这些年。”寿春点了点她的鼻尖,“所以啊,别小瞧了灶台和马厩。有时候,一把盐能比一把刀顶用,一勺泔水,能比十门炮还让他们头疼。”
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轻了些:“大姐儿不愿意见到血流成河,我虽然也想一劳永逸杀之便是,但这事儿,大姐定了调子,咱们得听大姐儿的。咱们做的,就是给她多一个选择——能把仗消弭在灶房里,总好过让弟兄们的血淌在战场上,不是吗?”
富春终于完全明白了,拿起名单细细看着,忽然觉得那些“厨子”“马夫”的名字,个个都闪着光。原来姐姐布的,是一张从烟火气里长出来的网,看着软,却能把最硬的堡垒都缠得动弹不得。
油灯在案上明明灭灭,映着姐妹俩的身影,一张纸在燃烧。
三藩的核心腹地还远,但那些混进去的“小工”们,已经像一颗颗种子,悄悄落在了最该发芽的地方。
第二日,她们便启程回京,去了建宁长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