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第四局启(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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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的闺女不是宝贝?

皇后,在葛布喇眼里,终究是那个得护着的丫头。

他摸着下巴,犯开了嘀咕。

非得往草原跑,到底图个啥?太皇太后是为了调解部落纠纷,稳固北边;太后是回娘家看看,情理之中。

可皇后呢?跟草原八竿子打不着,论亲疏,没科尔沁的血脉;论差事,内务府的折子还在宫里等着她批。这节骨眼上,放着安稳日子不过,跟着来遭这份罪?

“该留在宫里生太子才对。”佟国纲忍不住嘟囔。

皇上年轻,后宫也该添丁了,国本稳固比啥都强。偏太皇太后一句话,就把国母带到这风餐露宿的地方,皇上居然还同意了,说“这时候来有必要”。

到底啥必要?佟国纲想破头也没琢磨透。

他抬头望了望皇后帐篷的方向,见珠兰身边的侍女正往外搬折子,怕是又在算草原的商账。

“罢了。”他摇摇头,转身往火器营的帐篷走。

皇上的心思深,太皇太后的算计远,他一个武将,照看好人,护好驾,再把俩小子调教出来,就够了。

至于皇后为啥来草原?天塌下来有皇上顶着,他操那心干啥。

风卷着草屑掠过帐篷,佟国纲握紧了腰间的刀。

不管咋说,这草原看着平静,底下的暗流可不少。他得盯紧了,别让哪个不长眼的,真伤了帐篷里那位主子娘娘——不然,葛布喇那老小子,能跟他拼命。

马车在草原上颠簸,车轴“咯吱”作响,像春苒手里那支快被攥断的狼毫。

她趴在铺着毡子的小几上,鼻尖快蹭到信纸,一笔一划写着:“今日巳时过了界碑,太皇太后赏了随行军士奶酪;太后念叨着路边的沙葱新鲜,让厨子留了些;皇后娘娘查看了内务府的货单,说漠北的皮毛比去年多……”

写着写着,笔尖在纸上打了个趔趄,墨点晕成个小黑团。春苒懊恼地拍了下车板——这已经是今日第三张废纸了。马车晃得像筛子,她的手腕跟着抖,偏皇上还让梁九功传了话:“每日一封,事无巨细,连太皇太后喝了几碗奶茶都得记。”

“歇会儿吧。”尼雅掀开车帘进来,见她眼泡红肿,忍不住道,“娘娘让我们来搭把手。”

图雅、吉雅、禄雅跟着进来,手里都捧着纸笔。尼雅拿起春苒写废的信纸,比对了两下她的字迹,忽然笑了:“这字看着娟秀,其实起笔带了点硬劲,我能仿。”她沾了沾墨,提笔写了句“午间扎营时,见两只黄羊从西边跑过”,竟与春苒的笔迹有七八分像。

图雅也跟着试了试:“我来写太后的起居,她老人家爱说些家常,不难。”

吉雅、禄雅也分了工,一个专写行军路线,一个记粮草消耗,都是些程式化的句子,练两遍就熟了。

珠兰掀帘进来时,正见四个女官围着小几,埋头仿写,春苒则靠在车壁上,捧着热茶直乐。“怎么样?”她笑着问,“这法子比你一个人硬撑强吧?”

春苒赶紧起身行礼,眼眶还红着:“多谢娘娘体恤,不然……奴婢今晚怕是得熬通宵了。”

光是太皇太后每日的赏赐、太后念叨的琐事、娘娘查看的商单,就够她写满三页纸,还得算上扎营时间、里程数、天气好坏,简直比内务府的账册还繁琐。

“皇上也是,非要问得这么细。”珠兰拿起一张仿写的信纸,见尼雅把“皇后查看货单”写成“皇后核阅商契”,忍不住敲了敲她的额头,“仿字归仿字,别瞎改词,回头梁九功又得嚼舌根。”

尼雅吐了吐舌头,赶紧改回来。图雅笑道:“其实皇上也是惦记着这边呢,不然哪用得着每日一封?”

珠兰没接话,只望着窗外掠过的草原。风卷着草浪,远处的羊群像散落的珍珠,春苒写的那些“琐事”,其实是给紫禁城的定心丸——太皇太后安好,太后安好,她也安好。只是这定心丸,磨得春苒快散架了。

有索额图调教的一千护军跟着,其实京中大可以放心。这些人忠心耿耿,皆奉珠兰为主,又被严格训练的两年,乃是她敢来草原耍的底气。

“行了,你们接着写,”珠兰替春苒理了理鬓发,“写完这封,让侍卫快马送出去。晚了,皇上该等急了。”

车外传来马蹄声,是佟国纲派来的侍卫,等着取信。

女官们加快了笔速,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混着马车的颠簸声,像一首藏在风里的家书。

春苒捧着热茶,看着她们仿得越来越像的字迹,忽然觉得这摇摇晃晃的马车里,竟比宫里还暖和些——至少,不用一个人硬扛着呀。

珠兰他们离京已有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乾清宫与养心殿的地砖几乎要被皇帝踱出坑来。

他常常独自一人走到内务府,在珠兰惯坐的那张梨花木椅上静坐片刻——椅垫上还留着淡淡的、她常用的茉莉香气息,阳光透过窗棂落在椅角,恍惚间竟像她刚起身离开一般。

宫里但凡长点眼色的人,都瞧得明明白白:皇上这是想皇后了。

乾清宫的日晷影子挪过“午”字时,皇帝又踱到了内务府。珠兰常坐的那张梨花木椅还空着,椅垫上绣的缠枝莲被阳光晒得暖融融的,他伸手按了按,仿佛还能摸到她坐过的温度。

“皇上,春苒姑娘的信到了。”梁九功轻手轻脚地递上信笺,眼观鼻鼻观心——那信是八百里加急从草原送来的,字迹在颠簸中有些歪斜,却一笔一划记着琐碎:“寅时拔营,太皇太后让给侍卫们分了御寒的毡子;辰时过了小河,太后捡了块好看的鹅卵石;巳时歇脚,皇后娘娘查了皮毛,说今年的狼皮比往年厚实……

这一个月,皇上每日必问“信来了吗”,读信时的模样,活像个被情绪牵着走的孩子。

看到“皇后采了把金莲花,说比御花园的开得野艳”,他会皱着眉嘀咕“玩心倒大”,语气里带着几分酸意;读到“皇后教蒙古姑娘绣荷包,笑得前仰后合”,又忍不住弯起嘴角,指尖轻轻点着信纸,心里叹一句“疯丫头”;可真当看到“夜里风大,皇后裹着厚披风还在看星图”,眉头又瞬间拧起,忙让梁九功记下“给草原送些更厚实的狐裘”。

这般又气又疼的情绪翻涌着,末了总会化作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罢了,她开心就好,出去一趟也值了。”

可春苒的信再细,也抵不上珠兰亲手写的。

只是,珠兰的亲笔信却稀得像草原的雨。

明明每日都有信使往太皇太后帐中跑,她怎会不知?偏她的信,隔五天才来一封,后来竟拖到七天,信上的话也越来越敷衍。

起初还会写“夜里帐外的风,像你在耳边说话”,后来只剩“今日晴”“风大”,到最后,竟通篇都是“太皇太后用了两碗奶茶”“太后说沙葱饺子好吃”,字字句句都是客套,连半分往日的亲昵都寻不见。

皇帝摸着案上那摞信,最上面一封是五天前的,字迹潦草,只写了三行:“今日风大,太皇太后喝了两碗姜茶;太后摘了些沙棘果;我还好。”

“还好?”皇帝捏着信纸的边角,指节泛白。

前几封好歹还说“夜里想你”,如今连句软话都没了,倒像是给内务府写的例行公事。

他对着空荡荡的殿宇叹气,活像个被丢在家里的怨妇——她在草原上看黄羊、采野花,玩得不亦乐乎,他却在宫里对着奏折发呆,连膳桌上的玫瑰酥都觉得没她在时甜。

提笔给珠兰写信时,皇帝捧着那薄薄一页纸,只觉心口空落落的,活像个被丢在家里的怨妇,笔尖不自觉就带了几分闺怨:“朕今日在御花园见了去年你种的那株茉莉,竟开了两朵,可惜你不在,你说要等它爬满花架,如今架上花繁,却少了个说‘真香’的人。晚膳的野鸭汤太淡,御厨说按你往日的方子炖的,可朕尝着,总差了点什么,不如你让人炖的。梁九功说草原的月亮圆,你看月时,会不会想起乾清宫的灯?”

信送出去,盼回来的回复却越来越短。

珠兰离开后,内务府虽然仍按照惯性运作,但明显出现了停滞,不再如过去一般给予皇帝惊喜不断。

即便索额图、明珠皆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但从内务府切割出去的那些事务,总没有珠兰亲自把控时那般举重若轻。原本完全不需要康熙操心的事,也总要拿到他的案头来定夺,琐事占用了他的精力。

不是朕离不开珠兰,实则是宫中离不得皇后啊,甚至,前朝琐事也多需要她来帮他梳理好。

珠兰收到那些一日比一日哀怨的信时,常被他字里行间的委屈噎得哭笑不得。

于是,信送出去十天,收到的对应回信更敷衍:“月亮很圆,沙棘果甜,勿念。”

皇帝对着这十个字,愣了半晌,竟莫名觉得心头一软——至少她提了月亮,是不是也算跟他“共赏一轮月”?

他赶紧又写一封,字里行间全是不自觉的撒娇,“你这狠心人,三言两语就打发朕,莫非草原的黄羊比朕好看?”